当孟文茵轻声哼唱之时,江边夜风轻柔和婉,暑气于子时的夜晚缓缓退却,已在夏末显露的轻微凉爽终于被闲散而行的二人感受到。
“原来你不止会唱戏啊,”孟文茵虽然唱的是老生,可她本音也是极轻柔婉转的,在李游书听来同样可爱,令他下意识地出口夸赞道,“你这个水平,去当个歌手也完全可以了。”八壹中文網
“一通百通嘛,哼。”孟文茵笑起来,调侃道,“总不好你抱着我,我给你唱个《定军山》吧?要不来一个《击鼓骂曹》?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唱。”
“哈哈哈哈,那还是免了,你要是唱起来,会让我觉得自己抱着个祢衡。”李游书大笑起来,情绪慢慢地收束后便转为了沉静的轻笑,“咱们去哪呢?”
“去那边吧,”魏若熙指了指江边的堤岸,江面倒映着天上的月和桥上的灯,无限的光亮都在水中变作荡漾着的粼粼波光,“我想去吹吹风。”
“行。”
就在李游书准备抱孟文茵调转方向离开大路的时候,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了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李游书闻声而笑:“得,看来得先解决一下手头的事情。”
于是孟文茵从李游书怀里跳下来,因为在这样的美好夜晚、美好气氛下被打扰到而颇为怨恨地瞪了过去——方才跟他们闹事并被李游书一通操作给折服的王松虎一行人,此时卷土重来并在首脑的指挥下将他们俩包围了起来。
除却最初的六人之外,李游书发现这次来的足有二十多个,稍微一包抄便把他和孟文茵围得水泄不通。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王松虎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两位,又见面了。”说着,颇为嚣张的年轻人甩动一头烫染的蓬松发型看向李游书,发现他依旧面色平常、神色冷静,全无醉酒的模样,惊讶之余蹙眉笑骂,“草,还真挺能喝,没醉死你?”
李游书挑挑下巴,冲对方还以嗤笑:“我要是三杯就醉,也不敢拿自己的女朋友跟你赌啊,傻帽。怎么?杀回来是舍不得你的酒,还是舍不得我女朋友?能十分钟里叫来这么多人,看来你还算有点人缘。”
万松虎没料到李游书面对如此的数量压制还泰然自若,难以置信之际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卧槽,你蛮翻咧(还挺厉害),没挨过打是怎么的?还是觉得我真不敢打你?”
“那随便咯,你要打就打嘛,不要废话囊些个(那么多)。”李游书一边说一边拍拍孟文茵肩膀,示意她可以先退出这个圈外等候,毕竟王松虎是想要她的人,不要她的命,决计不会伤害她。
“你行不行啊,用不用我帮你?”孟文茵低声问了一句。再高的高高手,面对人海战术也未必有全胜的把握,现实毕竟不是无双割草游戏。稍有个不注意就会吃对方的拳头,先前在鲤城李游书也不是没吃过这样的亏。
但这次的敌人跟自己存在质的差距,李游书回头冲孟文茵笑了下:“你只要抱好那瓶酒就行,好说不说的,五千多块钱呢。”
李游书的冷静给了孟文茵底气,她点点头,随后转身向圈外走去。围堵的几人看向王松虎,在得到他的确认后为孟文茵让开了一条路。
当包围圈再次闭合,二十多人的围拢之下就只剩李游书一个了。
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王松虎因此发出了底气十足的嗤笑:“小子,待会儿哭的时候别说我们欺负你,现在可不是《三国演义》里一个一个单挑,更不是西部牛仔捉对开枪。你现在跪下来给我道歉,兴许我心情好,就饶过你。”
对方的威胁李游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依然是形象松松垮垮地掏着耳朵,开口问道:“那我要是不跪,或者说反过来要你来跪我,兴许我心情好就饶过你呢?”
四面八方传来哄堂大笑,算是这帮人对于李游书不知天高地厚的回应。
王松虎点上一支烟,扭头看了眼在旁观瞧的一个路人,在冲他说了句“滚”、并确认对方没有报警地离开后又看向了李游书:“会喷个火,能的你不知道姓什么了。我们二十多个人,你两只手两条腿,再能打能打赢几个?”
王松虎话音一落,忽觉迎面一阵劲风砰然而起,将他嘴里刚刚点起的烟给吹灭下去。乱飞的锡纸烫发型扫到他的眼睛,迫使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脸,但耳边响起的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却令他心中感到一阵骇然。
“我操,怎么回事?!”
待到那阵劲风停息,王松虎定睛看去时,李游书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站在那里,但他周围离他最近的那一圈人,却已经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或是抽搐不停、或是一动不动。而不知不觉间,包围李游书的其余人开始无意识地向后退却,让那原本促狭的包围圈顿时变得宽敞了起来。
在王松虎惊讶的注视下,李游书哈哈大笑,耸肩道:“你数错了——我只有两条腿,但我有八只手,你看不见而已。”
他们看不见,孟文茵看得见。六只手臂此时正在李游书的身后招展开来,虽然她是北方人,但这门功夫却是她师父曾经说过的,跟她伶门“演武”之法颇有相通之处的一门功夫。
闽中思明,三太子功。
李游书还算体贴,觉得如果把三太子功的显化真身完全暴露可能会吓着他们,如果用毕方鸣或五雷正法那种功夫恐怕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所以只是小小地施展了一下三太子功,正好是对付包围的绝佳功夫。
“你……你是什么怪物……”看着自己一瞬间便被打趴下的六七个同伴,王松虎瞪起眼睛来瞅着李游书,他的目光中透露着十分困惑的情感。
面对对方的质问,李游书歪歪脑袋,挑衅般地回应了一声:“我?我就是个跟女友出门蹦迪的人而已。不是你要跟我打的么?怕了?”
“啊!!”李游书身后,一个高壮的年轻人发声喊突然袭击,举起手中甩棍向李游书后脑打去,这声呼喊仿佛是开战的讯号,在那青年的呼喝下众人呼应而起,再次向李游书冲了过去。而王松虎本人却已经不想再去面对眼前的怪物,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的手下可以更加严密地将李游书包围起来,并在一阵喧哗、呼喊、惨叫声中看向了孟文茵。
妈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在把自己心中“挟持人质”的战术美化一遍后,王松虎迈步向孟文茵走了过去。
孟文茵这时间正在那静静观望着包围圈里的情况,因为人影纷乱、呼喊嘈杂,只能看见李游书的身影若隐若现地在其中闪烁,并不能瞧得分明。就在她眉头微蹙,考虑着要不要也上去帮把手快些结束这纷争的时候,已经闯入她三步之内的王松虎伸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尹小姐,你男朋友很豪横嘛!”
孟文茵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王松虎的踪迹,只是她没有将对方当回事,所以任凭他攥着自己的手腕,抬眼瞧了瞧他,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而在王松虎眼中,孟文茵在迪厅昏暗环境中看不分明的面容此时展露于光下,白皙盈透、文静而乖巧的脸庞令得他心中愈发地垂涎起来。加上他在舞池的时候与这美丽女生的腿根部位进行过“亲密接触”,这时间将她的容貌、她的穿着、她的触感结合起来,令得他几乎把持不住行凶的冲动。
见孟文茵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王松虎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尹小姐,你男友是决计打不过这么多人的,你现在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让我的朋友们停手,你说如何?”
然而孟文茵还是没有理他。
“嘁!”当王松虎因为遭到漠视而深感不爽、即将破口大骂的时候,那边围堵殴打李游书的动静明显变得不对了。
怎么回事,十几个人打一个都要这么久吗!心里抱怨着,王松虎扭头看去,却发现……他们已经全都倒下了。
“诶,”李游书一记勾拳击中最后一人的心窝,而后在惨叫中将那人径直用拳头挑了起来,一步步向王松虎走去,“你刚才是不是跟我女朋友说,我绝对打不过你这么多人?”
说罢,他便将那人丢到了王松虎脚下。
王松虎自然是没有料到会发生如此情况的,一个人能打赢二十个?扯淡呢?更可怕的是,他只不过眼睛在“尹文萌”的身上游走了片刻,出言威胁了一句的功夫,李游书竟然就把那十数的围堵之人给全数打趴了!
“你,你干什么!”见李游书步步逼近,王松虎开始慌张起来,伸手抓起孟文茵的手腕威胁道,“你难道想让我——”
话未说完,王松虎感觉自己的手腕失去了知觉。
他觉得战栗、觉得痛楚,于是低头看了看抓着孟文茵的那只手,手腕已经脱臼了。
“咦……咦呀!!!”看着自己那扭曲畸形、肿胀剧痛的手腕,王松虎发出一声怪叫,扑通坐在了地上。
此时在他眼中,这一男一女简直就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外道邪魔。
“怎样?还要打他一顿出出气吗?”李游书指指在地上吓破胆的王松虎,向孟文茵问道。
孟文茵摇头:“不了,没必要的事情。不过我也不想去江边坐了,咱们回酒店吧。”
“好啊。”
李游书点头,随后和孟文茵并肩离开。阴影挪走,灯光再次照到了王松虎的脸上,他忽然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哦,对了,王松……王松虎是吧?”就在他扭头看向横七竖八、满地乱爬的同伙时,孟文茵又回头叫了他一声。
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孟文茵笑着晃了晃酒瓶:“要是再让我碰上你,就这样。”
说着,她也学着李游书的样子,抬起一根手指对着瓶颈横向一扫,将那瓶口部分径直打飞出去,并留下了平滑的切口。
几经颠簸,香槟中的泡沫奔涌而出。孟文茵对瓶喝了一口,又将酒递给李游书。李游书便也笑着接过,同样对瓶而饮。二人将酒喝着、晃着、浇在地上,随后身影便并肩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