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哀怨道:“流盈才刚回来,这才没几天就又要出去,我心里可不是难受着吗?”
宋祁蓉垂下的黑发已经如数梳了起来,发髻换成了妇女常用的反挽髻,突然间变得端庄大气。
“娘亲,三妹妹出京,不是还有我吗,就算嫁出去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天天吵得你受不了为止。”
宋夫人被她瞬间逗笑,离别的愁绪似乎被冲淡不少,也不再像刚听到时那般震惊难受。
庄主大人见了二老倒不像平日里对待别人甚至包括自己亲爹一般冷情,脸上泛着一种淡淡的笑意,平和得很。
女子心思细腻,想的也多,宋夫人不像宋国公那般对孩子秉承“放养式”原则,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玥流盈远行如此之久,拉了她就往房里去絮絮叨叨,灌输一大推安全知识,防火防盗防灾害,江湖人心险恶切莫随意相信他人,意思呢给要将自己的人生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别一到了危险时刻就牟足了劲往上冲……
玥流盈甚是敷衍地听着,感觉瞬间回到了以前中学时期,全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总是在期末典礼上将各种危险灾害车水马龙般过了一遍,预防暴力侵害,辨明不法动机,谨慎用电,注意饮食等等。每年两次,内容永远不变,听得她都能倒背如流。
宋夫人拉着玥流盈进了偏厅,宋祁蓉自然也是跟上,屋里一下就只剩下三个已婚男士。
“出门在外,流盈她对很多东西还不了解,齐烨你可要看顾好她。”
凌齐烨微一欠身:“一定。”即便宋国公不嘱咐也是一样。
“煜世子,老夫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应允我。”
宋国公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郑重地称他“煜世子。”
“国公大人但说无妨。”
“这次出京办完事回来,老夫希望世子能给流盈一个真正的名分。”
凌齐烨亦是严肃地看着他:“国公大人的意思是,等两个月后我和玥儿归京,就立即举办婚事?”
“是。”宋国公直言不讳,“流盈如今对外的身份仍是你的妾室,老夫不想让她如此委屈。”
凌齐烨无奈地笑:“国公大人怎知流盈委屈,或许她正乐意呢?”
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他不知明里暗里提了多少次,可每每她却总能以各种缘由避开了去,顾左右而言它,让他软的不行更不该随便乱来,生怕她天生反骨,又不知生了怎样的逃匿心理。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他不想再把心思浪费在如何绑住她,防备她的这些烦心事上。现在这般的生活他很满意,自然不愿有什么外力因素将其打破。
宋国公兴许猜到了凌齐烨的话中有话:“流盈的性子老夫多少了解一些,但你也无须随意任着她来。她不觉得委屈,但外人如何看待你我两家,又该如何看待流盈的地位?老夫知道,年轻人总是不在意这些虚名,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是时常自己顺着自己的意愿办事,其余不管不顾。
但是,一个女孩子家被旁人议论纷纷到底不好,老夫一生就这两个女儿,皆是视若珍宝,自然是希望她能嫁得如意郎君。不求她的丈夫身份如何显赫,只盼对方能一心一意对她。齐烨,你可懂我话中之意?”
凌齐烨了然:“明白,国公大人自是想的深远。”
“至于流盈,”宋国公捋捋胡须,“她要是不乐意,依你的智慧,难不成你会没些巧妙办法让她乐意不成?
凌齐烨嘴角莞尔,向前一拱手:“齐烨懂了,届时定不会让国公大人失望的。”
“如此甚好。”
从国公府回来,凌齐烨就吩咐锦瑟和祁琳为她们主子收拾东西,锦瑟本是雀跃无比,以为终是可以再随自家小姐出去见见世面,观赏观赏槿国的大好风光。哪知玥流盈得庄主大人特别命令,悲剧地告诉她,此次出行只带祁琳随身保护,至于她只要在家好好照顾煜王爷和小正太就好。
锦瑟委屈到就快哭出来:“小姐,为什么少主不让带上锦瑟,是不是锦瑟哪里做不对了,所以少主……”
玥流盈安慰她:“没有的事,你莫要想太多,不过是因为此番有要事在身,需轻装简行,不宜有大队人马。再说了,时下酷暑激将来临,沿途风吹日晒,舟车劳顿,你留在煜王府多幸福啊。可以养的美美的,白白的,嫩嫩的……”
“小姐,你就知道瞎掰来骗我。”她才不上当呢!
“哪有瞎掰?”玥流盈故作正色,“要不,我拼死去向庄主大人进谏,说我非得带上你不可,没了你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
“哎。”锦瑟拉住她,“别别别……锦瑟绝对服从少主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没有异议?”
“没有。”
玥流盈搞怪地宠溺一笑:“乖。”
小正太自周翰一族落败后,就被接到皇宫里去接受正统的皇家教育,每天诗书礼乐、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不落地练习。
据说,萧澈小时候也是这般度过。
玥流盈次日出发,锦瑟在房里哭成泪人,本想送送她,可惜顶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熊猫眼,实在不敢出来吓人。
大门口送他们一行的就只有煜王爷和萧澈,祁琳和千暮千绝忙着整理马车,留给他们一家四个扯东扯西。
“齐烨,此去见了你师父,记得帮我问候一声。”煜王爷正儿八经。
“好,我记下来了。”
萧澈走过来拍他肩膀:“要不是京都有事走不开,真想和你一起南下。”
“无妨,不过是一趟南行,我能解决问题的。”
“咳咳……有什么进展记得一定写信回来。”煜王爷侧着脸却是对玥流盈所说。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后面的众人已经分立在马车旁,只等他们。
煜王爷一副嫌弃的样子:“快走快走,免得天黑了只得在哪个旮旯角落里过夜。”
玥流盈真的很想说,老爷子,你实在是太低估庄主大人了,即便是在荒郊野岭,他也绝对能过上高品质的生活。
她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出行遇上荒野时,千暮千绝用人力架起豪华帐篷带给她的那种巨大震撼。
实在是引领奢侈时代的品质生活。
玥流盈上了马车,惊奇地发现凌大庄主竟一身清闲地坐在旁边。
“你不用干活吗?”
“干什么活?”
“人事调动,商业整合,各大账簿……很多啊。”玥流盈掰着指头一条一条地数。
“都分给下属去做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你倒也放心。”玥流盈忍不住调侃,没想到凌大庄主有朝一日也会这般闲云野鹤。
“专心养病,诸事不理。”
“对了,昨天我爹和你说了什么?”否则怎么她和娘亲一出现,他们就立即停止话题,好像生怕她们听见似的。
“没什么。”
“我不信,一定有猫腻。”
“想知道。”凌齐烨故作一问。
“可是女人的超准第六感告诉我,你一定不会说出实情的。”
凌齐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是在探讨国家大事,你们自然是少知道为妙。”
听到是朝廷政事,玥流盈一下子就失去了八卦的兴趣。不过既然说到国家大事,她倒是好奇另外一宗。
“小皇帝后宫三千,怎么也没生个孩子。”上次见到的那个徐妃,看起来是个极爱争宠的女子,怎么连她都没有半点战斗结果?
凌齐烨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到:“那我与你夫妻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你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玥流盈脸一红,局促道:“我们……和他们,怎么会一样,别随便转移话题。”
“你不是不懂,我不过是举个例子让你明白罢了。”
“啊?”
“听不懂就算了。”
“你是说——”玥流盈大惊,“小皇帝没碰过她?”
“那倒不是,只是给她服了药怀不了孕。”
“啧啧,后宫的女人都是这样吗?”
“恩。”
玥流盈惋惜道:“皇帝陛下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也不担心他以后精力不足导致江山无人继承吗?”
“咳咳……”庄主大人提醒她注意用词。
玥流盈乖乖抿嘴。
“之前皇上新上位不久,后宫就传出一位妃子怀了龙胎。皇上初为人父,自是欣喜。可惜,最后却被证实不是皇家子嗣。”
“妃子出墙?”玥流盈惊悚,皇帝陛下被带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
“你说呢。”
“实在勇气可嘉。”只能给出这么个评价。
“结果却是悲惨。”
“所以他现在有心理阴影了?”真是可怜。
“皇上哪有那么脆弱,不过是不想后宫再纷争不断罢了。”
玥流盈神秘兮兮地扯他袖口:“你说,这算不算是皇家秘史?”
“有什么区别?”
“要是宫闱秘闻,我怕知道得太多会被皇帝陛下悄悄地暗杀在路上。”
“哦。”庄主大人风轻云淡道:“那你可要时时保护好自己的小脑袋了。”
玥流盈忍不住打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