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蓉一早起身,梳洗一番,尔后唤来丫环替她绾发。
“小姐,你今天好像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身后摆弄着三千墨发的侍女笑道。
摸上自己的精致脸庞,一头雾水:“哪里不一样了?”
“一大早就容光焕发,可不像平时那么淡淡的。”
宋祁蓉嗔道:“胡说,我哪有什么容光焕发?”
侍女替她插上一个镂空翡翠衔珠步摇:“小姐面色红润,眼角都不自觉闪着笑,恐怕是遇上什么喜……啊!”
一支飞镖破窗而入,插在不远处的红柱上,入木三分。
侍女惊吓地后退两步,满脸恐惧。
宋祁蓉蹙起眉头看看窗外,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踱步过去,飞镖上带着一张纸条。
“说好的小巷口,你若不来,我可进去劫人了。”
标准的林氏花花公子的调侃腔调,看得宋大小姐哭笑不得。
对于林瑾瑜来说,对宋祁蓉这般倔而死撑的女子就该用耍赖的招式,就只有死缠烂打方能奏效。
清晨的小巷子,林瑾瑜迎着晨光站立着,特意换上了一身紫色儒衫,刚长出的些许胡渣被刮得干干净净,如斯少年,风度翩翩。
“喂。”宋大小姐环着手站在他的身后,“你今天打算要带我去哪儿?”
林瑾瑜转过身,走近她:“不错,很是准时。”
宋祁蓉瞪他一眼:“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半天,痞痞地笑道:“不知道,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我怎么感觉我今天像是上了贼船?”
“很好,估计这贼船一天都靠不了岸了。”
宋大小姐鼓着双颊,咬着唇斜眼看他:“我两手空空,吃的玩的可全都靠你了。”
林瑾瑜很是大腕地环过她的肩,一副二世祖的嚣张模样:“那有什么,全都包在本公子身上。”
宋祁蓉使劲掰开他的手:“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
“说这句话的人都不知投了几回胎了,早该过时了。”林瑾瑜扇着桃花扇,肩上的手不动分毫。
“啧啧,脸皮可真是够厚的。都说女子不规矩要受万人唾弃,依我看,像你这样的也该送去浸猪笼才对。”
“不行不行,这样你损失大了去了。”林瑾瑜替她惋惜。
“为什么?”宋大小姐歪着头问。
林瑾瑜死不正经地低声笑道:‘因为这样你就得一辈子的活寡了,岂不是可怜兮兮?”
“林瑾瑜!!!”宋代小姐咬牙切齿,追着他就打起来,“去你的活寡,你要是浸了猪笼,本小姐一天三餐绝对都是好胃口。”
“真的假的?”
林瑾瑜突然停住小跑的脚步,宋祁蓉收势不及,一个凶残的拳头直接挥了过去。幸好躲避及时,否则好好的一天就该盯着一只熊猫眼游街过市。
宋祁蓉懊恼:“你做什么突然停下来?”
“差点谋杀亲夫是不是很后悔?”林瑾瑜吊儿郎当。
“可不是,悔极了。”宋大小姐满满都是锥心的痛,“后悔没有两只手一起,给你来个对称的华丽容颜。”
林瑾瑜捏她的脸:“真是不可爱。”
尔后,放手就跑。
“啊啊啊,林瑾瑜你给我站住。”宋大小姐风一般追了上去。
林瑾瑜在前边小跑着,显然没有用尽全力,一时跑快些一时跑慢些,只为了后边炸了毛的女子能时时跟上。
和女子约会的记录他能写满一本厚厚的书,但那些女子大多矜持娇羞,笑不落齿,走起路来矫揉做作。似乎从来没有一次约会能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地在街上笑着奔跑,后边有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偶尔拌拌嘴,生活乐趣无穷。
释放出自己的天性,不必为了什么而去刻意的掩饰,这就是宋祁蓉,不同一般女子,有着她多独有的潇洒豪爽。
单是这番气度,就足够让多少男子望尘莫及。
街上小贩摆满了各种不同的物品,宋大小姐对那些精致可爱的饰品没有半点兴趣,她的房间里这些东西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
倒是旁边有个甚是年轻的女子摆了一地的蔬菜水果,一把一把捆得整整齐齐,宋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生的蔬菜。
好奇地凑过去,指着最边上的一把问身边男子:“那个瘦瘦的,中间杆子中空的菜叫什么?”
同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林瑾瑜认真思索半响:“应该……是花椰菜吧。”
正所谓:君子远厨庖,他虽不觉得男子下厨是件多么丢脸的事,但是他倒是将这句话贯彻地极好。
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仅仅只有宋大小姐,同样也包括了她身边的绅士——林瑾瑜同学。
“花椰菜?”宋祁蓉皱着脸,“可是它没有花啊,应该不是吧,我倒觉得有可能是芹菜,听说芹菜的杆就是这般瘦瘦的。”、“是吗?”
“当然了。”宋大小姐得意地为他普及知识。
坐着的卖菜女子实在听不下去,淡淡地出声道:“这位小姐,公子,这菜叫蕹菜,因其中杆空心,我们老百姓便都私下唤它空心菜。”
宋祁蓉嘴角一番抽搐,面色讪讪,林瑾瑜早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宋祁蓉你真是……在我面前丢脸也就算了,还在大街上没面子。”
恶狠狠地拧他一把:“你还不是一样,咱们俩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是是是。”林瑾瑜顺着话头接下,“简直就是世间绝配,所以说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不必再祸害别人了。”
“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宋祁蓉推开他。
林瑾瑜又牛皮糖一样地黏过来:“不走了,你这最是凉快。”
宋大小姐赏他一个如来之掌。
后者好心提醒她:“谋杀亲夫可是要守活寡的。”
芊芊细手就这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宋祁蓉怒,猛地扑了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这才叫谋杀!”
林瑾瑜搞怪地故意两眼一翻:“我死了。”
松开双手:“好了,本小姐恩赐你可以去阎王殿报道了。”
“那我怎么着也得拉上你,做个地府夫妻。”
“哼,想得倒美。”
两人小打小闹地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宋祁蓉看到一些小玩意就会好奇地凑过去,除去方才的蔬菜尴尬,其余物什林瑾瑜倒是都能讲出个缘由来,算是个免费的合格导游师。
宋大小姐忍不住赞他一句:“不错啊,懂得还挺多。”
林瑾瑜丝毫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那当然,本公子天资聪颖。”
放下手中泥娃娃,宋祁蓉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暗想,凌庄主怎么会有这样油腔滑调的帮手。
穿过一个弄巷,又是另一条大街,宋大小姐满足地啃着女子逛街必不可少的冰糖葫芦,发出微微赞叹:“真是好吃。”
林瑾瑜斜睨一眼:“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这叫享受生活。”宋大小姐把冰糖葫芦凑到他面前,使劲做鬼脸。
林瑾瑜就着她伸过来的手啃了剩下的最后一颗,还一脸嫌弃地摇头:“真难吃。”
施施然而去。
宋祁蓉站在原地,气得牙痒痒:“啊,林瑾瑜,你赔我冰糖葫芦!”
前边走的人置若罔闻。
宋大小姐追上去,正想让他割地赔款,却没想到迎面而来一大波的美艳女子,将林瑾瑜围在中间,而刚刚追上的她顺道也被困在了一群胭脂水粉中。
唔,好呛鼻。
这些女人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其中一个绿裳女子蛇精一般地依偎上来,嗲声嗲语:“林公子,你上次送我的扇子真是美极了,什么时候你再做一把给我如何?”
林瑾瑜暗叫不好,机械般地转头过去,果然看见宋大小姐的眼睛正在火山爆发。
宋祁蓉与他无声交流:“你还敢说没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女子来往?”
林瑾瑜无辜:“冤枉,我和她们见面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是吗?人家可不像是好久没见你,看那亲热劲,都快赶上亲娘了。”
林瑾瑜火速将那绿裳女子推开,保持一定距离。
“朋友之间帮个忙是应该的。”这话是对方才的那个绿裳女子所说。
言下之意便是,他当初会做折扇给她不过是处于朋友之情,再没有其他,希望不要乱想才好。
又另一个女子黏上前:“林公子,你说等你有空就来听我弹曲的,这一走怎么就没影了。”
林瑾瑜还没来得及回答,紧接着一个高挑的粉衣襦裙姑娘耍着帕子:“林公子,你上次明明说会想我的,却不来看人家,真是讨厌,人家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呢。”
如此含情脉脉声情并茂软声细雨又夹带着阵阵刺鼻胭脂粉味儿的讲说,肉麻得宋祁蓉都快吐了。
狂蜂浪蝶蜂拥而来,挤着挤着,宋祁蓉竟从人群中被挤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般景象,宋大小姐肺都快要气炸,众花捧草的场面她没见过,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很好,很好。
这该死的混蛋。
宋祁蓉瞪眼把女人堆里唯一的男性同胞用激光扫射了一遍,体无完肤。
林瑾瑜好不容易从三千只鸭子中解脱出来,一侧身就看见宋祁蓉耍袖而去。
完了,完了,这下烂摊子搞大了。
连忙追上去解释,可话还没开口就被人中途打断。
“小姐,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来人气喘吁吁,显然是跑了不少的路。
“管家,怎么了,跑这么急做什么?”宋祁蓉问。
“是老爷,他着急着找你。”
“我爹?”
“是啊,老爷叫上了府里所有的人,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宋祁蓉蹙眉,爹爹从昨日起就很不寻常,回到家里一个人关在房中,任谁去都不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了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老爷没交代,只说让小姐尽快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