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捂着伤口不知是笑是哭:“月牙城的事我已经基本处理好了,剩下的交给凌氏的管事按程序走就好。我不太放心阿澈的安全,所以建议他提前回来,可惜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还是遭了暗算。”
玥流盈友情提示他:“所以说,永远也不要低估了敌人的狡猾程度。”
凌齐烨问:“阿澈也受伤了?”
“阿澈受了点皮外伤,不严重,现在正在煜王府的别院养伤。”
“我家那老头子知道了吗?”庄主大人说得极为随意。
林瑾瑜惊悚的眼神嗖嗖嗖地扫向凌齐烨,使劲地捂着肩膀咳嗽,震得肺疼。
连床板都在轻轻晃动,咯吱咯吱——
玥流盈没好气道:“演得这么卖力做什么,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我早就都已经知道了。”
她现在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组织内部人员,感情他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是空白吗?
林瑾瑜不信,扭头求证。
庄主大人扬眉,点头。
“嘶——”林瑾瑜激动到扯到伤口,还是难以置信:“你都交代了?”
“什么交代?是本小姐我天资聪颖,不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凌齐烨不置可否,笑着不发表任何言论。
林瑾瑜捂住肩伤,颇有点西施皱眉捧心之感。
“流盈你不生气?”
庄主大人用眼神警告喋喋不休的某人,如此敏感的话题怎么就一直揪着不放手。
玥流盈却不是很在意,耸肩道:“生气的频率太高容易变成老嬷嬷,我做什么要放弃自己青春貌美的容颜。”
轻松的语气却让林瑾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来流盈是明白齐烨的苦衷的。
身边的闲杂人等已经挥退,林瑾瑜也就放心地畅所欲言:“这次沿途南下至边关,发现有不少的地方官已经勾搭在一起,利用朝廷的名义在隐蔽地扩招人马,三三两两间应该还有密切往来,我和阿澈怀疑这些人有可能大部分甚至全部都是周翰的鹰爪。”
凌齐烨冷冷道:“几乎可以确认了。”
玥流盈一哆嗦:“你们的意思是,周翰的狼爪已经覆盖得这么广了?”
“他位高权重,就算不出手,也多的是人争相来巴结他。”
玥流盈想了想,也对。
权势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
利欲可以熏心,权势可以遮天,难怪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就只为了在皇家官员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林瑾瑜继续汇报后期的工作总结:“按照流盈提出来的募捐法,月牙城这次所花费的钱财几乎没动用到国库里的一分钱。齐烨猜得很对,震后确实出现大面积的瘟疫感染现象,所幸凌尘配的药很是管用,加上流盈说的心理疗法,百姓们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不过……齐烨,我们是时候要进入随时作战的状态了。”
房间里突然间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声响,气氛冷凝地让玥流盈连伸个懒腰都觉得罪过。
大老板在凝眉深思,林瑾瑜收了嘴在猛灌苦药,而剩下的某女人只好与屋外的鸟儿大眼瞪小眼。
浓烈的政治色彩,一步一步的精心布局,分分秒秒的尔虞我诈,这就是为什么她在知道庄主大人的真实身份后那么失控的最大原因。
她不想接触得太深,知道越多生活就越复杂。
“他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吗?”也好,早些解决这个祸患也就无须再这么僵持着。
“我现在是担心,万一打起战来槿国的百姓恐怕少不了要有所伤亡。”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像林瑾瑜这般外表顽劣不堪、风流不羁的人竟会关心起百姓疾苦。
玥流盈嗤笑:“周翰还真是长本事,专门搞内讧,槿国人打槿国人,这种事情最是没人道。”
庄主大人不温不火:“不搞内讧,他没法坐上那椅子。”
玥流盈板起小脸,把周家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后辈来。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周府先祖追溯到周翰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一代,都是保家卫国的忠良,正是有了这些功绩的铺路,前任皇帝老儿才将朝廷重任放心地交给周翰。
没想到竟养大了一只白眼狼,对闪闪发光的皇帝宝座虎视眈眈。
叹一口气,看样子到了周翰这辈,显然是基因突变了,连着他儿子也成一绝世败类。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玥流盈神秘兮兮:“透露一下,他有没有可能篡位成功?”
“不可能。”凌大庄主回答得迅速而坚定。
某女人摸摸脑袋,一阵乐呵,看样子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庄主大人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会这般肯定。
却没想到凌齐烨接下来回了她一句:“自古邪不胜正!”
玥流盈气绝。
见鬼的邪不胜正,要真是这样那岳飞为何会输给了秦桧,于谦又为何会死于石亨所害。
蹙着秀眉开玩笑道:“要是事败了,我们是舍生取义还是溜之大吉?”
林瑾瑜继续灌他的苦药,表示什么都没听到,让庄主大人自己解答去。
玥流盈瞪他,就知道装,那么小碗的药,怎么可能灌那么久,又不是樱桃小嘴。
凌齐烨想了想,望着她:“你说呢?”
“我?不是有句话叫夫为妻纲,你要是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我自然是赶紧跟着携款而逃。但你要是选择留在来慷慨赴死,我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玥流盈挺直腰板。
凌大庄主将她额前飘落的碎发捋到耳后,笑道:“我不会让周翰得逞,更不会让你赴死,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玥流盈像个温顺的小猫咪正接受主人的顺毛服务,满足地眯着眼睛直点头。
林瑾瑜哀怨地别过头,真是太不注意场合了,当着他这么个病患亲亲我我,含情脉脉,瞬间就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油灯笼,照得整个房间通亮通亮。
不过,两个当事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他的存在,只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中。
狠狠地咳了一声,蒙着被子钻进去眼不见为净。
林瑾瑜养了两天伤,身体上的痛少了一些,玥流盈思前想后,决定给他的薄情心来一个沉重的打击。
中途拦下送药的小婢女,玥流盈记得她,似乎是叫——“阿芙”。
一个情窦初开,极为仰慕林大公子的小女生。
粉粉的脸蛋,一看就知道抹了不少胭脂水粉,婢女的腰包毕竟有限,买的东西多是次品,玥流盈远远就能闻到那种浓浓的香味。
虽然不至于刺鼻,但闻久了总是不好受。
头上特地别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蓝色小花,衬得人更是小巧玲珑,可心得很。
哎,又是一个被不良青年荼毒的花花少女。
默哀三秒钟。
“阿芙,这药我送去就好。”
精心打扮过的姑娘有些隐隐的不乐意,又不好明摆着拒绝,只好道:“夫人,这种辛苦活就让婢子来就好,药罐很重的,不敢麻烦夫人。”
拉着盘子的一角:“无碍,我正好无事,去看看瑾瑜顺便把药帮你带去。”
阿芙坚持:“夫人,婢子惶恐,还是让婢子端着吧。”
玥流盈无奈摇头,也罢,人家姑娘好歹花了不少时间精心打扮,就为了见英俊潇洒的林大公子一眼,何其辛酸与痴情,自己还是不要当恶人的好。
到了林瑾瑜住的屋子,阿芙老远就唤着:“林公子,阿芙给你送药来了。”
玥流盈不想再进行任何的吐槽行为,瞧瞧,人家姑娘有多热情,多亲切,全是林瑾瑜那个烂人来者不拒给惯的。
等他什么时候被宋姐姐收了,这些个风流旧账就等着有朝一日被慢慢地清算吧。
阿芙把药端了进去,笑得灿烂又婉约,明明两个极为矛盾的表情却被齐集在一张俏脸上。
尺度把握得刚刚好,完全没有违和感。
林瑾瑜直起半边身子,享受着免费的喂药服务。
玥流盈脸被气成猪肝色,猛地从柱子后边露出头来,正悠哉悠哉喝药的林瑾瑜被吓得差点一口药全喷了出来。
镇静过后又开始继续喝药,明明一副享受的模样却还在嫌弃着:“这药真苦。”
玥流盈坐下来喝光了一整壶的茶,那边一口又一口的行为终是到了尽头。
“阿芙,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林公子说。”
阿芙看了看林瑾瑜,又看了看玥流盈,顺带还扫了一眼后边的锦瑟和祁琳,不甘不愿地应道:“那婢子先下去了,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可随时传唤婢子。”
“去吧去吧。”好让她快点进入正题。
林瑾瑜狐疑:“什么话?”
玥流盈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确认够严肃够认真够肃穆时方才开口:“知道宋姐姐为什么这些天没踪迹了吗?”
林瑾瑜一滞,他原以为宋大小姐是故意不来看他,可听流盈这么一说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玥流盈唬起人来已经风轻云淡到一定地步:“宋大哥前段日子把她给带回去了。”
“然后——”林瑾瑜显然不再是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然后,听说宋国公是铁了心要宋姐姐嫁人,男方家长都捎了信来要求把婚事提上日程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说不定两人连八字都合算好了。”
“合八字!!!”林瑾瑜蓦然高了几倍的分贝。
玥流盈处变不惊,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道宋姐姐嫁的那个男子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若是一脸麻子,缺胳膊少腿的也就算了。最怕他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浪荡子,还整天欺负宋姐姐。”
林瑾瑜怒发冲冠:“他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宋姐姐以后一嫁人就是远走他乡,欺不欺负谁知道呢。要我说,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得赶紧追,要不然时间一久,宋姐姐指不定连娃都有了。”
林瑾瑜脸色咋变,然后沉着脸:“她定是不待见我的。”
爱情果然让人盲目,连情场高手都被困在迷雾中,猜不透也看不透。
所幸还有她这个小红娘来指点迷津。
“女人素来就是口是心非,你得把你的无赖本性发挥出来,她要嫁了人你就去劫人,抢了回来就迅速成婚,我保准宋姐姐嘴上虽然唧唧歪歪一大篇,但心里绝对是乐呵极了。”
锦瑟挑眉,自家小姐还真是口不择言,女人难道不包括她自己?
林瑾瑜满头黑线又冷汗淋淋:“流盈你怎么好像经验十足的样子。”
玥流盈望天,她能说她这是前世看狗血剧留下的综合症吗?
在林瑾瑜不住的探究目光下,玥流盈终于提起裙子。
溜了。
清冷的月色映照在漆黑的地面,陈伯提着一个小灯笼行走在小道上,一拐弯,轻轻扣着门扉。
“林公子,属下奉命来向你拿之前的庄上册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了半响的门,却不见任何回应。
轻轻一推,房门并没有上锁,陈伯放下灯笼走进里间。
怪哉,林公子人呢?
伤都还没好全,又到哪里去了?
陈伯惊得眉毛都快竖起,不会是,又去见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