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摸摸头(1 / 1)

后面沈经国说了什么,沈瑜都没印象了。

他只知道自己一次次地说:“不行,想都别想。”沈经国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最后沈瑜忍无可忍,他问:“是那女的让你跟我说的吗?有事让她自己来找我。”

“不是。”沈经国在那边尴尬地笑了笑,之后又开始絮絮叨叨。

沈瑜没听,那句不是已经足够让他失去全部耐心了,九岁他就不会再信这种鬼话,更何况现在他十九。

唯一支持沈瑜没有挂电话的,就是那份从小到大一直盘桓在心里的不甘,他逼迫自己保持着正常的态度,到最后沈经国叹了口气,两个人互相道别,通话结束。

沈瑜把电话扣上转过头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人每天的生命力是有限的,那每次跟家里通话都透支了他未来几天的力气。

沈瑜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行将溺死的人,唯一可以让他苟延残喘的孤岛栖息着无数毒蛇,他不想靠过去,却又不得不靠过去,因为放弃了他就什么都不再有。

直到一袋碎碎冰蓦地出现在视线里,沈瑜才从灰暗的梦魇中惊醒。

“吃吗,不用间接接吻的。”何渡把碎碎冰往前递了递,袋子是开好的,冰也是捏碎的,沈瑜最喜欢的葡萄味。

沈瑜勉强自己勾了勾嘴角:“谢谢。”

“说谢谢怪生分的。”何渡看着沈瑜嘬了一口,这才笑了下,沈瑜注意到他左右肩各背着一个包,他自己的、沈瑜的。

“你把我东西都拿出来了?”沈瑜问。狠狠吸了两口之后,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虽然也就是从不想说话到了能说两句话的程度。

“是,电话打了这么久,我估计你没打算再看书了。”何渡说。

“确实。”沈瑜叹了口气。

“陪你散散心吧。”何渡说,“你们师大是不是有条情人道?”

“是。”沈瑜应了一声,震惊地看着他,“你要跟我去走情人道?”

“又不是情人才能走。”何渡乐了,“溜达溜达聊聊天呗。”

沈瑜想了想,去哪儿都一样,能稍微说说话让他不要这么烦就可以了。于是他说:“走吧。”

一路往情人道走,何渡跟在沈瑜右边,稍微在他身后一点,很安静。师大的校园夜里灯光不多,通常沈瑜会觉得环境很宁谧,但现在这种安静也让他难受。

“你到我边上来吧。”沈瑜又叹了口气,“我一个人走心里闷得慌。”

何渡往前走了几步,跟在沈瑜边上,沈瑜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沈经国、沈夏,那个他现在也记不住名字的女人,还有那个他忘不了名字却宁可自己不知道的女人,她送来的那些画……这些事都郁结在他心里。

不在家乡的时候他不愿意想这些,即使在家乡的那个小城,他会想这些也只是因为不得不去想,现在沈瑜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些什么,因为想起任何一个细节——不管是他爸他妈还是那两个女人——他都气,没法辨认到底来源于哪里。

这是他没法忍受,却又无从逃避,更不敢舍弃的孽缘。

沈瑜又叹了口气。

“你家里来的电话?”何渡问。

“嗯。”沈瑜说,“你怎么知道?”

“你都快成叹气娃娃了。”何渡说,“他们又作妖了吗?”

“他们要扔我东西。”沈瑜说,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是我妈送给我的画。”

“你亲妈?”何渡问。

“对。”沈瑜勾了下嘴角,“就是那个四岁把我丢给出轨亲爹的亲妈。”

何渡没说话,沈瑜也没觉得这个时候他会说话,就在他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何渡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沈瑜一愣,接着看了过去。一般情况下要是被人摸头他肯定会炸,但现在不一样,现在这种心理状态,任何一点安慰,不管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对沈瑜来说都很重要,何渡带着一丝宠溺的动作竟然让他心里泛起一阵带着酸楚的柔软。

“对不起。”何渡看沈瑜的动作,估计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说,“我就是觉得你……”

“没事儿。”沈瑜笑了笑,“谢谢,我感觉好点了。”

何渡闻言也笑了笑,嘴角勾起小小的酒涡。

“我妈是个画家。”沈瑜说,“她应该更愿意我说她是艺术家,她追求的应该就是那种东西,艺术、浪漫……虽然我觉得艺术和浪漫应该不是这样,她大概率长歪了,但总而言之,她是照着那种模式去生活的。”

“嗯。”何渡说。

“正常离婚的话,多少都会涉及到愿意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问题吧?”沈瑜说完这句话,语气短暂地停顿了下,勾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带着苦涩,“但是我没有。”

“没有?”何渡很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反应,却还是控制不住流露出了惊讶的情绪。

“没有,没人问过我。”沈瑜说,“其实仔细想想,能选的话他们应该都不会要我,我在哪边都是个麻烦,破坏了我爸的美好三口之家,也耽误了我妈追逐艺术。”

“你别这么说,瑜哥。”何渡低声说。

沈瑜转开头,避免跟何渡有目光的接触,他大概能想到何渡现在的表情,可他现在不想看,看到何渡眼里的心疼他一定会崩溃的。

“我跟她没什么联系,现在应该就逢年过节会发个短信吧……去年她回我了么,我忘了。那些画是早些年她寄给我的,我现在都不明白我生气到底是因为我爸要扔那些画,还是因为她留给我的东西只有这么几幅画了。”沈瑜又笑了笑,“她现在名气挺大的,人也漂亮,还是单身,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我这么个儿子,从各个角度看吧,她都挺好的,挺完美的。”

何渡没说话,沈瑜每个字都像是扎在他心上,让他疼得开不了口。

他想说你妈在丢下你的时候她就不可能完美了,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失职的母亲,可这话他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只会让沈瑜更伤心。

沈瑜故作的镇定,脸上看似洒脱的笑,都让何渡心里像是被堵死了一样难受。

这些年来,何渡有意无意撞见过沈瑜很多次,但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窥探沈瑜的生活,除了沈瑜高考完他四处打听沈瑜到底考去了哪个学校之外,他真的做到了。

可正因为这样,听到沈瑜若无其事地说着自己的过往,想起自己亲眼看到过的那些画面——坐在学校台阶上抹眼睛的沈瑜,在白水寺一脸茫然发呆的沈瑜,站在江边狠狠哭泣的沈瑜,咬牙反反复复说着我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沈瑜——何渡更是心如刀绞。

“嘿。”沈瑜的声音蓦地打断了何渡的回忆。他下意识看过去,顺便说了句:“怎么了?”

“我才在问你怎么了,朋友。”沈瑜笑了下,“你这表情也太可怕了吧,我都怀疑我说的不是我妈是你妈了。”

“我……想起点以前的事。”何渡勉强自己也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现在笑的一定很难看,因为越是知道沈瑜曾经的难过,在看到他那仿佛无忧无虑的笑颜时就越难受。

“家里的事吗?”沈瑜愣了下,脸上露出同情之色,“我不知道你的情况……让你难受的话对不起。”

“跟家里没关系,我跟你说过的,我从记事儿起就在寺院里长大,对我父母没有任何记忆了,所以也谈不上难受。”何渡说完,伸手又摸了摸沈瑜的头发。

“你……”沈瑜一下愣了,瞪着何渡,张口结舌地看了半天才说,“你还摸上瘾了啊?”

“惯性。”何渡笑了笑,“寺里有猫,摸它脑袋摸习惯了。”

“白水寺里也有猫。”沈瑜有点惊讶地说。

“是个寺里都有猫。”何渡勾勾嘴角。

“好像还真是。”沈瑜也乐了。

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何渡很喜欢,至少现在能让沈瑜从郁郁寡欢的情绪里走出来。白水寺那只大橘懒洋洋的,还带着几个崽子,何渡看见过沈瑜蹲在房檐下面揉猫脑袋,不过那时候他没敢上去说话,只是远远看着沈瑜沉浸在偶尔的安宁里。

现在呢,也得干点儿什么,走路的时候人就会想说话,现在的沈瑜一说话就会想说家里的事情,所以得安排点让沈瑜没空说话的事儿。

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何渡拿起来看,是qq消息,他qq其实用的比微信还多,不过基本都是聊一些“工作”上面的事。

何渡一看发信人,眼睛亮了。

对面只发了个“1”,何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何渡飞快回复:等我十五分钟?今天你不用叫别人,我带了个队友。

那边很快回了一句,好的~

何渡敲定了这件事,心情很好,抬头看沈瑜,只见沈瑜也正看着他。这时候的沈瑜气质安静温润,像只无害的小动物。

何渡顿时回忆起沈瑜发顶的手感,毛茸茸的,很柔软,在他心里一搔一搔。

“咱俩干点好玩儿的去吧。”何渡说。

“什么?”沈瑜问,“先说好我不泡吧不去夜店啊。”

“哎你这么纯良的么。”何渡乐了,“你怎么说得我跟诱/拐儿童似的。”

“不是。”沈瑜也乐了,“主要是一喝酒脾气就大,就我现在这心情,去酒吧我怕跟人打起来。”

何渡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所以你真去过?”

“去过清吧,小光去年生日非要去看看,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意思。”沈瑜说,“所以咱俩干什么去?”

“化悲愤为力量,带你去赚钱。”何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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