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加里曼受伤,那瘦老头赶紧上前帮忙。
等三个人一同把伤者弄进红漆大门后,庄峤发现这是一座有着印尼风格的宅院。分为前厅和内厅,外带一个附园。
几个人经过前厅门口时,庄峤瞥见里面人影幢幢,声音嘈杂。不时伴有病人的呻吟声传出来。想来,这地方应该就是加里曼的父亲,小镇巫医接待病人的病舍了吧。
就在这时,夜风中忽然飘来一股药膻味,熏得庄峤一阵恶心。
他强忍住肠胃的不适感,发现身边走着的几个人,似乎早对这股异味司空见惯。
“你要是再敢逃,我就剔断你的脚筋……”
一行人刚走过前厅,里面就传出一个恶声恶气的男人吼声。跟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里,传出女子的啼哭声……
这是印尼特色的治病方式?
不对,那正在哭喊着的女子,声音怎么听上去那么凄惶无助?
难道,这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
庄峤脚步本能的一顿,猛地瞥见瘦老头投来的鹰一般阴冷的目光。
他装作脚被崴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活动了一下脚板后,才又继续扶着加里曼和他们继续朝着后面的内厅走去。
这座宅子,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
对于眼前未知的一切,不敢轻易妄动的庄峤只能继续保持着缄默。除了在门外和妇人介绍了加里曼受伤的过程外,他表面上漫不经心,其实一直都在警惕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座有些深不可测的府宅。
一路上,妇人对加里曼絮叨个不停,一面责骂他不会保护自己,一面又对他的伤势心疼不已。那瘦老头刚好相反,他始终面无表情,不苟言笑。
直觉告诉庄峤,这瘦老头对他有着一种敌意。
或许感应到来自瘦老头身上的某种危险讯息,庄峤更加的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几个人扶着加里曼,一路挪挪停停,终于来到内厅里。
这内屋的装饰和摆设,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这座宅院主人的起居室。把加里曼扶进他的房间安顿好,妇人对眼前的这个中国青年不胜感激。对庄峤千恩万谢后,她转头吩咐瘦老头:“梅加,赶快带恩人去用餐。”
瘦老头带着庄峤刚走到门口,又被妇人叫回去了。
虽然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庄峤还是听见两个人近似耳语的说话声。无非是那妇人在交待瘦老头,要以最尊贵的礼节对待她儿子的救命恩人,不能有丝毫的怠慢云云。
庄峤跟着瘦老头走出门的时候,那妇人又追出来嘱咐道:“梅加,今晚你把客人安排到内厅这边住,我怕前厅那些……呃,你们去吧,也不知老爷那边何时开始?”见庄峤回头,妇人咽下想说的话,朝他们摆摆手,催促着瘦老头快带庄峤去用餐。
穿梭在内庭通往餐厅的曲径通幽处,两个人不时的会与几个手持棍棒刀叉的壮汉偶遇。看见那些汉子对瘦老头唯唯诺诺的问好,庄峤心中不禁生出一个疑问,这人难道就是巫医?
可是,就刚才妇人和加里曼对他的态度,又分明不像。
这座宅子,不但邪气,就连这里面的人也透着一股子诡秘。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庄峤,瞬间打消向瘦老头询问马卓妍踪迹的念头。
他决定先观察观察,再作打算。
在餐厅吃完饭,瘦老头带内急的庄峤去了一趟附园里的厕所。
走进园子,庄峤一下就被里面看到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在这个无比宽敞的园子里,中间有一片被栅栏圈起来的石头地。远远看着,他发现有些不对劲。走近些,才看到这片栅栏的前面立着一块高2米宽1米的石牌,上面用英文和印尼语分别书写着一个大大的“禁”。
看起来,这里是一片禁地。
很快的,庄峤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禁”什么用的地方了。
只见栅栏围着的石头地里面,摆放着一具具石棺材,在惨淡的月色下,泛着一层幽幽的诡秘气息。尤其最中间一具立在最高处的大石棺,更显得颇有气势,像一位正号令着四散在它周边的十几具小石棺的统帅。这大小不一,罗列在一起的石棺材,在明明暗暗的月色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要说东南亚这边的民俗风情,还真的与国内的很不一样。这些死后躺进石棺材的人,并没入土为安,而是这样的被放在地面上,任凭风吹日晒雨淋。
庄峤在心底叹息一声,继续跟着瘦老头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他骤然发现里面有几具小石棺的棺盖半开着……难道,里面没有躺着死人?
但这些石墓上,又分明长满了青苔和野茅草。
其实按常理,墓地一般不会设置成禁地。
要都那样,死者的后人们还怎么去祭祀先人啊?
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庄峤脑海中升起无数问号的时候,前边引路的瘦老头又在催促了。
要是再磨蹭,难免会被这古怪的老家伙看出点什么来。
他只好忍着腹痛,一手捂肚,加紧脚步朝旮旯里的厕所跑过去。
恰在这时,园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有人进园来了。
刚要入厕的庄峤趁瘦老头回头的一刹那,也立马朝那边瞄了过去。
只见走进园来的一帮人,有男有女。男的膀阔腰圆,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女的,看上去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
当看清楚被壮汉们推搡着进来的最后一名女子时,他只觉血液“呼”地一下朝上涌。
那是,马卓妍!
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被反绑着双手,在汉子们的胁持下走进了园子。
此时的马卓妍,一头褐色的头发凌乱着,步态蹒跚。白色耐克运动服上浸透着斑斑血迹。走进园来的她,正用印尼土话大骂着什么,表情看上去愤怒异常。
这群渐渐被聚被拢在大石棺前面的女子,有低头哭泣的,有双手合掌祷告的,有像马卓妍的,又跳又骂着,想极力挣脱汉子们的束缚……
这座巫宅,果然有问题。
厕所外面的喧哗声愈演愈烈的时候,厕所里的庄峤已方便完,眼看时间拖得差不多了,怕外面候着的瘦老头起疑心,他收拾好走了出来。
一来到门外,他突然被呛到似的,猛烈的激咳起来。
他的咳嗽声,很快引来院子里那一拔人的注意。
首先看到他的,是马卓妍。
在那一瞬间,还在咒骂着大汉们的那妮子甚至忘词了,整个人呆住了,嘴巴大张着……
在这样的时刻,庄峤知道她一定是惊喜大过刚刚的愤怒。
还没等他移步,就听见那边有人在叫身边的瘦老头:“梅加,你过来!”
原来,是走进园子来的一个穿白长袍的胖老头在唤他。
看着瘦老头屁颠颠的跑向那个白袍老头,对来人点头哈腰的答话。
庄峤心想,这座宅院的正主到了。
来的那白袍胖老头,右手托着个冒青烟的炉子,左手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祭祀纸,身后还跟着的两个壮汉。一个怀里抱着只红毛公鸡,提着把亮晃晃的刀子。另一个则拿着个青花瓷大碗,拎着个大土罐。
此时此刻,尽管庄峤非常担心失而复得的姑娘安危,但也不敢冒险出手。
为进一步弄清楚状况,他朝着瘦老头的背影又大喊了一句:“我还得再进去方便一下。”说着,折返身又跑回到厕所里。
借着墙体阴影,他很快潜到厕所门口,窥视起外面的动静来。
一会后,园子里响起不急不缓的鼓点声。
视野中的那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像串蚂蚱似的被捆绑着拉到大石棺前面。那个瘦老头,就恭立在白袍男的身边,手中已接过那个还在冒着烟气的炉子。
果然,那身上带着股邪魅之气的白袍男,就是加里曼的巫医父亲。
鼓声响过,在巫医的祷告词中,众人齐刷刷的在他面前跪拜下去,像举行某种仪式一样与巫医的吟唱声应和起来。就连那些或哭泣或咒骂的女孩子们,也被汉子们强行按倒向着巫医跪拜起来。之后,鼓点声越来越密集,巫医开始仰头望向夜空,叽哩咕嚕的念起了咒语,跪倒在地上的众人在瘦老头的引领下,即刻欢呼起来。
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那个“贡斋”仪式吧。
但庄峤没料到,巫医的这通咒词一呤诵完,接下来说的是他听得懂的印尼官话,英语。
这一次,不但大石棺面前的女孩子们听懂了。
庄峤也听懂了。
这巫医嘴里嘣出来的字词,竟是一段誓词。
而他让这群女子所宣誓的内容,瞬间就在姑娘群里炸了锅,连同被震懵的还有庄峤。
原来,巫医实行的这古怪仪式,竟是如此邪恶。
他在用他的巫术,胁迫这些掳来的女孩子,要她们用自己的生命在神祇前起誓:终生即将成就的职业,就是输出他国做性妓,用她们的福报服务于全人类!
“神祇的威力,你们都懂的!既然这次神选中了你们,你们就是幸运者同时也是伟大的!姑娘们,快来喝下这碗神祇赐予你们的灵魂之液吧!”
稍顷,见惊惶的女孩子们迟迟未动,巫医又温声软语说道:“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按我的吩咐去做,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要不然……”巫医没说出下面的话,只把手一抬,身边的汉子早急不可耐,手起刀落……
躲在暗影里的庄峤甚至都没听见那只公鸡的叫唤,就见汉子瞬间就把那颗还在跳动的鸡心给掏了出来,“嚓嚓嚓”几声后,那颗热乎乎的东西倾刻间变成了一团碎片,被投到打开的土罐里,随着一阵“滋滋”的响声过后,一股腥臭味儿弥漫了整个园子。
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见那些膀大腰圆的汉子已冲进姑娘群里,用剪刀挨个剪下她们的指甲和头发,丢进土罐里的不明液体中,和着那颗破碎的鸡心混合之后,开始威逼着女孩们喝下这罐带有魔咒性质的药液。
他们首先开刀的,就是站在最前列,也是骂得最凶的马卓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