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王素秋逼着康中丞写好了信,便急匆匆地把一号心上人时晓约到了小房子,俩人翻云覆雨尽情地放飞了自我之后,便是枕上呢喃地开始说悄悄话了。时晓说道:“你放心,我在那边一安顿好,马上就设法接你过去,我也会常给你写信,寄到秋红那里,免得让康家的人起疑。你看,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家眷都没带到上海。你也知道,老爷出仕无望,怕是会终老在上海,咱们公馆里很多人都把家眷接来了。”
秋红是王素秋的女闾至交,已经嫁人,住在离康公馆不算太远的地方。他们的关系还是地下的,自然情书来往也是不能落到康家人的手里,通过这个王素秋的好友鸿雁传书最是妥当不过。王素秋的手在时晓的胸前划着圈圈。她也在为自己考虑,那个康中丞又老又丑,她自然不甘心陪他给他养老送终,要及早为自己谋划出路。何况,老头子一死,他的那两个儿子必然造反,别看她现在风光,那都是老头子压着,只要老头子一死,凭她,是压不住那些人的,她没那个能力,更没那个脑子。刚嫁给康中丞时她是打算卷款跑路的,但是如今几年过去,即便她再逃出来,也是没办法重操旧业了,她已经到了渐渐色衰的年纪,属于她的辉煌已经过去。所以,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个更好的下家接盘侠。她之所以竭尽全力的帮助一号心上人,正是将他选定为自己的接盘侠。时晓自以为自己的甜言蜜语能迷惑住王素秋,但是王素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心神大震,暗自咬牙!王素秋回到康公馆时,已经是次日中午十一点多。自然,她的一号心上人时晓早就回来了。因为,今天老爷要找时晓谈话!内书房里,只要两个人:康中丞和时晓。康中丞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心腹”。刚到他们康家来时,时晓还是个小孩子,在康家做马童。的确,在康中丞看来,这个人很机灵,很懂自己的心思,尤其是甚至不用自己说什么,他就知道自己的所求,早早地把事情安排好,有他在身边,的确让自己很省心。可是,让他出去做官来福荫自己,自己的心中还是很忐忑的。不过自己拗不过大姨太太的胡搅蛮缠,他只能妥协为他铺路。康中丞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夫人和孩子几时能到?”
时晓以为他拿到推荐信就能远走高飞了,只是他想多了,也把这些人想得太简单了。康中丞虽然好色,但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也不是个白痴。昨天被王素秋看见了那封他想藏起来的信,没办法,在王素秋的逼迫监视下,他写了一封推荐信。但是当王素秋要去拿这封信时,被他挡住并且收了起来。所以,昨晚王素秋只是和心上人幽会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但是并没有拿到这封信。而当王素秋要翻脸发火的时候,康中丞的一句话,就让王素秋哑火。“你能保证时晓对我们忠心?我们真的能得到我们预期的结果吗?你能控制住他吗?”
王素秋愣愣的,她能控制住时晓吗?她没有把握!康中丞叹息一声,拉着王素秋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两个人对坐着,康中丞看着王素秋说道:“我们必须要彻底掌控他,才能放他出去,不然我们就是白白地给人做嫁衣了。而且,你也知道,做这件事的花费不小。虽然不如我当初捐官花费大,但是人情总是要还的。”
给别人做嫁衣,让别人摘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桃子,这事搁谁身上都很难受!就好比社会上的那些慈善人士,你好心地救助了他们,马路上摔伤的老人,贫困的大学生等等,原本就是善心,并没有求什么回报,可是有些人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反过来算计甚至诬陷自己,这就让人很恶心,也很伤心了。何况康中丞是带有目的性的资助,是要求回报的,就更不能允许发生这种白白做嫁衣的事情!王素秋这回不闹了,这件事其实也是她所担忧的,别看他俩在床上时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但是王素秋混迹风月场那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合没经历过,她本人就是个骗人的祖宗!此时,她的利益与康中丞是一致的,两个人难得地成了利益共同体,一致对外。王素秋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康中丞道:“时晓在老家有妻儿,他已经父母双亡,虽然有兄弟姐妹,但终究没有自己的儿子亲。我们把他的妻儿接到我们公馆,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做个人质,就不怕他翻出天去!”
王素秋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控制住他的妻儿,我们就能彻底掌控他了!”
而且,王素秋还有自己的私心,只要把他的妻儿攥在自己手里,岂不是任自己搓扁揉圆,想让他们活他们就得赖活着,想让他们死,随时都可以捏死他们,到时候就不怕时晓不任自己摆布!所以,当王素秋告诉时晓这个决定时,时晓是恨的,咬牙切齿。因为他早就有了野心,也早就有了防备,才没有接自己的家眷来上海,就怕家眷成为自己的软肋,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但是他也很无奈,除非他放弃,但那又是万万不能的!自从他亲眼目睹了老爷在京城如何走的关系,当了官,后来又步步高升,他的野心也被激发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只是之前都没有机会,他只是暗中蓄力,做着准备,利用帮着老爷花天酒地各种找乐的机会赚了很多银子,给自己捐了秀才。又利用攀上王素秋的机会,当上了大总管;利用王素秋说服老爷资助自己,得到了这个千载难逢入京的机会,他怎能放弃!时晓将手背在了身后,紧紧地握着拳头。妻子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是打算将来发达了,这个黄脸婆的村姑媳妇也很丢人,也是要休了的,但是儿子是自己的种儿,那是不能丢的!不过,如果自己将来当了大官,手中有了权力,要接出自己的儿子应该也不是难事。如此想着,心中便也踏实了一些。看着康中丞说道:“我刚给家中去了信,他们还需要收拾交代一番,我给他们一个礼拜的时间,下个礼拜能过来。”
康中丞点点头说道:“行,那你这段时间也安排一下,等你家眷来了你再走。至于大总管的位置,还是交给陆升,回头我和他说,你和他交接就好,好在他都很熟。”
时晓的心里很是不忿,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到手的位置,转眼又给还了回去,咋感觉那么不平衡呢。不过,好在自己是往高处走,将来自己成就大业,这种小角色小职位他也就不放在眼里了。这么一想,又有种豪情万丈的感觉了。所以,阿球(阿Q)精神有时是非常管用的。这一天,王素秋又坐了马车出去,不知要去哪里。康中丞得了空子,便踱到三姨太太的房里,和三姨太太你侬我侬了一番。王素秋回来了,康中丞赶紧从三姨太太那里出来,来到大姨太太的房间,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康中丞十分高兴。正要洗漱就寝时,忽然想起白天有件马褂脱在三姨太太房里,马褂袋里头有一封紧要的电报,一时忘了收起来,便和王素秋说了,要回去取来。王素秋道:“一件马褂罢了,叫个下人去拿来就是了,何必非要自己去拿?”
康中丞道:“我刚刚想起,今天还要到内签押房去写几封信,你自顾先睡就是了。”
说着,便立起身来往外便走。一路走到三姨太太房门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康中丞低声嘀咕道:“怎么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一个人都不见?”
一面说着,一面跨进门来。只见这位三姨太太,两颊飞红,衣裳不整,一个人坐在房里的一张榻上;还有一个平日跑上房的小厮胡德,慌慌张张的立在旁边。康中丞见了不由得十分诧异的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房里头侍候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又对胡德厉声说道:“你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到主子的房间来做什么?”
胡德此时又惊又吓,唯唯诺诺,不敢开口。三姨太太慢慢的说道:“你骂他作甚,是我叫他进来的。”
康中丞听了,瞪了三姨太太一眼道:“你叫他进来做什么?虽然他是派值上房的,可这个时候叫他进来,房里又只有你一个人,成什么样子!”
三姨太太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今天发了肝气,痛得死去活来的,三更半夜的,又不便惊天动地的乱闹。偏偏我平日吃的十香丸又没有了,只好叫他连夜去买,又怕他们说不明白,所以叫他进来,我自己吩咐他。你一进来就吹胡子瞪眼的乱嚷什么!”
说着,便把一双纤手抚上心口,哼哼唧唧,一付西子捧心状。康中丞听了三姨太太的一番话,心中是半信半疑,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又没有捉双在床,他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无凭无据的混闹,自己的老脸就不用要了。不过看三姨太太那般模样,双蛾欲蹙,皓齿微呈,太真病肺之妍,西子捧心之态,不知不觉心就软了下来。看着那胡德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便对他喝道:“你还不赶快去买药,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胡德巴不得老爷说这句话,好似得了赦书一般,连忙答应一声往外便走。康中丞是真够悲催的,绿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如今的三姨太貌似也不太老实。是真是假,下回戏说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