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呼啸着将时扉吞没,隐藏其中的利刃毫无障碍地切开他的皮肉,在巨浪中带出丝丝血红的色彩,又转瞬将这血红的色彩吞没。
那些闪着寒光的利刃,在切开时扉的皮肉后,便化作道道流光,从他的伤口钻入,融入他的血液。
看到此,云台峰峰主再坐不住了。
他不知道时扉出了什么状况,但若是由着张浪杀了时扉,他之后无法跟玄清子交代。
擂台之上,固然生死自定。
但玄清子几千年来才收这么两个徒弟,若说她真的不看重,没人会信。
更何况,时扉的潜力他们有目共睹。
由着这样一个好苗子被抹杀,不只是云台峰峰主看不下去,就连其他几峰的峰主也不想看见这样的场面。
还有半年就是宗门大比,这时候损兵折将,着实是划不来。
但作为裁判来保障两人安全的太上长老,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台上,一点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这让云台峰峰主不由得心焦,以为他不知道张浪的手段。
“尊者,那孩子能以自身灵力融入他人血液,从而让人爆体而亡。眼下那巨浪虚影只是虚张声势,隐藏其中,钻入时扉体内的灵力,一旦被他调动,便是无力回天了。”
云台峰峰主不得不提醒太上长老,“虽不知这时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到底是宗主的首徒,您看?”
“慌什么?”
太上长老不急不缓地说道,“还没结束呢!且再看看。”
听太上长老这样说,云台峰峰主真是急得是坐立不安。
时扉如果被张浪用这改进自魔修的手段弄死了,太上长老倒是不会有什么事,但他可就未必了。
张浪虽然不是他的亲传弟子,但也是他云台峰的弟子。
时扉死了,玄清子不好找张浪出气,却会找他的麻烦。
这其实也还算是小事。
最麻烦的是,玄清子性情无常,他虽然猜她不会找张浪的麻烦,但万一呢?
万一她就是觉得张浪让她脸上难看了,要处置了张浪。
那苍羽宗可就直接损失两名优秀弟子了!
这无疑不利于之后的宗门大比,不利于苍羽宗在中洲的地位。
甚至可能被魔修就此造势,抹黑他们苍羽宗,
到时候,少不得就又是一场大的动乱。
云台峰峰主还想再劝劝太上长老出手,云白峰峰主也有些帮劝。
只是他们还没开口,一直沉默寡言,只管喝茶看戏的太上长老却突然开口了,“我说你们也真是的,修行百年了,真就一点看不出来台上的情况?”
太上长老这突然的一句训责,让在座的五位峰主都是一愣。
台上的情况?
台上还能有什么情况?
不就是时扉不知道抽哪门子疯,跟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既不防御,也不反击,简直就跟之前他们所传的,白渺他们面对时扉号称最强一击的时候的模样。
思及此,五位峰主突然一怔,纷纷再次看向台上,却见哪怕身处巨浪之中,被巨浪虚影中凝实的利刃划开了皮肉,时扉也依旧巍然不动。
“难道……”
云台峰峰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将自己的神识探了过去,顿时惊诧地瞪大了眼。
其余峰主见状,也纷纷探出自己的神识,往台上窥探。
“怎么可能?”
丹峰峰主惊呼出声,“这自我愈合的能力,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吧?就算是生机旺盛的木系天灵根,也不该有如此强悍的自愈能力!”
更何况,张浪所改进的术,本身就具有极强的破坏力。
凡是被这术割伤的伤口,不解除这个术,根本就没办法愈合!
但从他们神识的探查情况来看,时扉被这个术割开的伤口,却一直在修复着。
虽然缓慢,但坚定不移。
甚至因为这修复,时扉对于这术似乎也产生了抗性,让张浪的术始终停留在表层,不能继续深入。
难怪张浪在已经将灵力融入时扉的血液后,却一直没有启动这个术。
原来不是他不想激活这个术,而是这个术现在停留在表层,就算他激活了,时扉也最多受点儿皮外伤。
“木者,根扎于底,而向天生长。”
太上长老见他们看出了点眉目,才慢悠悠地说道,“若问世间何物最能适应世事变迁,当属此物。”
“得此物厚泽者,也便如此物一样,能迅速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适应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并从中夺取生机。”
太上长老徐徐说着,五峰峰主的脸色却变幻不定,“获生者,夺他物生机而壮己。当天地已不能供给他足够的生机来抵消自身的消耗,便会向外截取掠夺。”
丹峰峰主张了张嘴,喃喃道:“这,不就是,邪道吗?”
“事无绝对。”
太上长老摇着头否定他,“修士修行,引灵气入体,使天地间灵气消减。灵气消减,便使草木、虫兽灵智难开。灵智不开,不得入道。不入道,便为强者所食,为人所害。由此来看,修士修行,岂非也是在夺取草木、虫兽的生机?”
丹峰峰主有心想驳,却又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点。
“夺修士之生机,而还于天地,又何尝不是一种大义?”
太上长老的又一句反问,立时引来了五峰峰主的齐齐皱眉。
这样的言论,着实是有些超出他们的接受范围了。
可太上长老却似乎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只是看着台上,念叨了一句:“看来是悟到了。”
五峰峰主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又是说的什么,就听擂台的方向传来一阵剑鸣。
五峰峰主齐齐回头,耳边却又响起太上长老的轻语,“唔,不是这条道啊!这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难怪玄清子会选中他当弟子。”
五峰峰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却想他这话里有什么深意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上的一幕。
巨浪的虚影之中,如顽石一般屹立多时的时扉终于动了。
只见他右脚往前踏了一步,手中剑轻而缓地挥下,汹涌的巨浪却诡异地渐渐平静了下来。
“吾有一剑,可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