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时扉是被一捧冷水叫醒的。
睁眼看见正要抽到自己脸上的柳枝,时扉迅速从垂柳根须上跳将起来,拉开距离意图避开带着劲风抽来的柳枝,却不想脚下一绊,整个人就朝着悬崖下摔去。
时扉匆忙间唤出问心剑,就要将剑插进岩壁,以稳住下坠之势。
三五根柳条却在他将要把剑扎入岩壁的时候,将他牢牢缠住,从悬崖上拉了上来,丢进了枫柳泉里。
随着“噗通”的落水声而来的,还有垂柳的一声抱怨,“好心指导你大道,你却想扎我的脚?这岩壁内,可都是我的根系。”
时扉从水中冒出头来,吐出一口水,游回岸上,远离了垂柳能够勾到的范围,才抹了把脸上的水,反抱怨回去,“还不是你?好端端浇我一身水,还打算抽我!我不跟你计较,你倒反出脚绊我。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用根须绊了我。”
垂柳甩了甩柳枝,似人般哼了一声,避重就轻地不承认自己做的事,只是道:“我那是让你清醒清醒。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你比赛不用去打了?”
时扉看了眼东边初升的太阳,抬手捏了个诀将自己身上收拾干净,瞥着垂柳喃喃吐槽,“你个柳树精,还知道我有比赛?”
垂柳小小地沉默了一下,才懒洋洋地一甩柳枝,“我在这枫柳泉边,却能让这方圆的草木做我的耳目,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
尽管垂柳的小动作,就像是人心虚时会做的下意识动作,但时扉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木揭阳的领域,也能做到类似的事。
作为成了精的柳树,能够以其他草木为耳目,倒也正常。
时扉远远朝着垂柳一挥手,说了一声,“我走了。”
垂柳愣了一下,学着他的样子,将柳枝立起来朝他挥了挥。
等时扉离开后,那个昨晚在垂柳上出现过的人再次出现在原地方,目送着时扉离开,轻轻念叨了一句,“还是跟以前一样好骗,但似乎比以前有趣了些。真想问问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清晨来枫柳泉边打扫的弟子,往垂柳的方向忘了一眼,却见枝叶间空空荡荡,四周风声、水声依旧,好似那一抹暗影,那一声叹息,都只是他错觉。
按照惯例,时扉先回自己的小院,在小练剑场进行了热身。
虽然还是像从前一样挥剑,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剑轻快顺畅了许多。从前一些阻涩生疏的地方,在顺着他的心意做了小小的调整之后,尽皆变得流畅自然。
收剑呼出一口浊气,时扉看了眼上了山头的太阳,才提步往演武场去。
掐着点到了演武场,众人一贯给时扉让出一条路,让他顺畅地上了擂台。
雷昔彤本是一手拎锤,倚在另一只锤上,见时扉上台,顿时眼睛一亮,往前跳了两步,将一双重锤拖在身后,到场中央站定。
时扉看了眼她身后,被一双巨锤拖出的裂痕,面皮忽然抽了一抽。
这两锤子到底是有多重,才能做到就这么搁在地上拖着走,就能在特别加固过的擂台地砖上,留下龟裂的伤痕?
“喂,闷葫芦,听说你贡献点很多,分我一点啊!”
雷昔彤拖着两锤子,蹦蹦跳跳地走到时扉面前,扬起一张稚嫩桀骜的小脸,“我没江文兴贪心,十九万贡献点,我让你赢,如何?反正以你现在的实力,打赢了你也没意思。我不如省点儿力气,明天去打风行那小子。”
当真的站在雷昔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扉才意识到,雷昔彤比他在擂台下看到的还要娇小。
刚到他腰高的小姑娘,一对双丫髻用红绸系了两个丁零当啷的铃铛,一身弟子制服盘扣直接扣到顶,将纤细的脖子遮去一大半,衣服却好似不太合身一般略显松垮,手腕和脚腕处都用红绳收紧了口子,各戴着一副串着小铃铛的细镯子。
人小鬼大、桀骜不驯的模样,一身童子的扮相,赤着一双小脚,让时扉立时想到那个留在童年记忆里的哪吒。
“喂!跟你说话呢!”
只是雷昔彤比起哪吒,脾气似乎更炸点儿,时扉只是打量了她一两眼,没接她的话,就让她惹了她的不满。
“你应当不缺贡献点吧?”
虽然裁判已经宣布了比赛开始,但时扉看雷昔彤没有开战的打算,便也顺着她的性子陪她聊天,“作为刑罚堂的首席执事,每月的固定贡献点奖励,就有三百点。”
“我赚贡献点确实容易,但赔得也很快。”
雷昔彤撅着嘴嘟囔着坦诚,“真是搞不懂,贡献点给的时候后抠抠搜搜的,扣的时候倒是成百上千不含糊。”
时扉想起她小组赛的时候,刚在兽峰被罚了两笔贡献点,听说数目不低。
再联想柳智明跟他说的,这位暴脾气的姐,一个不合她心意,就抡着锤子上去干,完全不想后果。
这么一看,她手头恐怕真攒不下来什么贡献点,倒是欠账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扣得多,是为了让人引以为戒。”
时扉瞧着她那不满的模样,习惯性地解释了一句。
雷昔彤却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抬眼盯着他说道:“所以你做不做这笔买卖?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要交易就交易,不交易就赶紧开打!”
时扉笑了一下,“不如换一下交易内容?”
雷昔彤有些意外地一挑眉,“你想怎样交易?让我直接将风行锤废,之后直接错过跟你的比赛吗?这个可以谈。但你跟他的比赛在大后天,要让他伤成那个样子不死,可能会让他直接错过更后面的比赛。难度和后果都不简单,得加钱。”
听着雷昔彤如此云淡风轻地说要锤废风行,并且提出高价,时扉顿觉哭笑不得。
擂台是有隔音结界,但是单向的啊!
他上来前可是看见了,风行和炎炽两兄弟都在台下看着。
让雷昔彤锤废风行固然省了他的事,但他跟炎炽的比赛可是在雷昔彤和炎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