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荧疑似压力过大的新闻在热议了几天后就如同其他所有新闻一样,渐渐被人遗忘了,一切照常,路茂的母亲依旧热衷于接受各种采访和访谈节目的邀约,一遍又一遍的在电视机上哭诉儿子的凄惨,受到压力的不止是薄荧,还有迟迟交不出凶手的上京市公安局,大概受了某种压力,从五月开始,路茂母亲上电视就绝口不提凶杀一案了,只是将观众的注意焦点往路茂在狱中受到的暴力欺凌上引,在她的眼泪轰炸下,网络上的舆论开始偏向路茂母亲,对薄荧是否收买指示了路茂狱友进行报复有了越来越多的怀疑。
在这过程中,薄荧本人和她的经纪人没有任何回应,任由网络上的猜测越演越烈,直到六月初,最新的一期的《奇葩去哪儿》播出,#薄荧沙盘测试#、#薄荧奇葩去哪儿#、#薄荧#三个关键词一夜之间空降热搜榜前三,有关薄荧心理状态的议论瞬间压过了路茂在狱中是否因薄荧受了不公正虐待的议论,再联想到一个星期前路人爆出的路透图,不提薄荧的粉丝极其愤怒,就连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都觉得有些同情薄荧,支持路茂母亲的人大幅减少,只剩下小部分人依旧在固守立场:
“每个星期打开电视,七天里三天电视上都有黄柔!天天就知道哭哭啼啼往无辜的人身上泼脏水,你儿子死了就要把别人也一起逼疯吗?你是不是忘了你儿子是强\\奸\\犯?!太无耻了!气得我现在语无伦次眼泪直流,只有荧火虫才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忍心去伤害一个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孩子!”
“看了这期节目,觉得薄荧好可怜,之前我还挺倾向黄柔的,但是现在想想,她确实很像孟导说的碰瓷,谁死了儿子会这么精神的三天两头上电视一遍一遍说那些痛苦的记忆?要我的话,我做不到。”
“路茂母亲也是因为想要上面重视这个案件才会接二连三的上电视啊,想借舆论向警方施压嘛,这都快两个月了,凶手还是连根毛都没找到。”
“黄柔那个贱女人真以为薄荧心善就能骑到她头上肆无忌惮的拉屎了吗?我们荧火虫第一个不答应!”
“没想到薄荧的心理问题这么严重啊,看来当明星真的是一件压力非常大的工作,不过薄荧为什么那么害怕小孩?我也挺讨厌小孩子的,但是薄荧那反应完全不是讨厌,是恐惧啊!”
“果然是‘奇葩去哪儿’啊,节目组能凑齐六个各式各样的奇葩也是不容易。”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沙盘测试里只有薄荧的沙盘解说特别详细吗?将别人的**这么公开不太好吧?”
“《奇葩》剧组要是在国外这么做,早就被告上法庭了,还有那个什么张医生,在国外早就被吊销营业执照了好吗?节目组使用盗摄影像来分析行动模式就算了,后面的沙盘测验简直是在对薄荧造成二次伤害啊!节目组太恶心了,把你剥光了衣服强制你把伤疤露给几千万个观众看,你羞不羞耻?痛不痛苦?难道节目组里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两个字怎么写吗?”
“张医生也可以加入《奇葩去哪儿》做一次奇葩嘉宾啊,薄荧明明反复拒绝了,他还不要脸地一直强迫她把让她痛苦的事说出来,美名其曰真心想帮助她,我呸,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突破天际,作为一名今年报考了心理学专业的准大一新生,我都能看出这个环节出现了大量违反心理咨询伦理的情况,难道这么权威的张医生反而不知道?不说前面的盗摄合不合法,单说后面的心理咨询,沙盘不是这么做的,沙盘是让来访者自己解释,自己分析,而张医生却是在充满摄像镜头和陌生人的环境里,强迫来访者触及她不愿触及的部分,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在粗暴地撕开病人的伤口,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体验,薄荧在录制后被拍到的路透图也可以佐证我的观点,她的伤口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溃烂得更严重了,所以薄荧才会在节目的最后说’感觉自己被肢解’,看到她强颜欢笑着这么说的时候,我真的很心痛。张华让所有想成为和已经成为心理咨询师的人都感到羞耻,我希望大家不要用张华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来否定所有心理咨询师,真心为来访者考虑的心理咨询师更多,像这样的只是个例。”
“抵制黄柔!她吃自己儿子的人血馒头也吃得下去!她真正该做的是等待警方破案,而不是在这里像疯了的狗一样反去攀咬别人!那是薄荧啊!差点就被他儿子强\\奸的女孩!她都没有良心吗?!”
“路茂活该被杀!怪不得儿子会成为强\\奸\\犯呢,当妈的就不是好人!”
梁平一边刷新着网络上最新的舆论动向,一边对坐在后座的薄荧头也不抬地说道:“舆论已经大面积倾向你了,你要看看这些评论吗?”
“不了。”薄荧神色淡淡。
“黄柔再打同情牌已经不管用了,她要是想赢过我们,只有自杀一条路了。”梁平用讽刺的语气说道:“我得祈祷,她看到这些留言后不会想不通一了百了。”
车上只有程娟一个助理,伍惠被梁平提前安排到了西沙群岛去和时守桐的mv拍摄团队汇合,所以梁平才敢肆无忌惮的说话,对于伍惠这个莫名其妙被薄荧要到团队来的新人,梁平一直不是很信任。
“你看看李阳洲,出道以后一帆风顺,别人抢得头破血流的资源他手指都不勾就能到手,简直就是一本三流小说的男主人公。”梁平放下手机感叹道。
“对啊对啊!”程娟忽然兴奋地转过头来看着两人:“如果接下来小荧和李阳洲相爱了,那一定是晋江小说,如果是起\点小说,那李阳洲接下来就该认识总裁独女、傲娇后辈、换d杯的性感经纪人,还有老家淳朴可爱的青梅竹马前来投奔……”
“你给我闭嘴!好好开车,我还想活到八十岁!”梁平怒喝一声,程娟立马怂了,乖乖闭上嘴转回了头去看着前方。
“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特别多呢?”梁平再次看向薄荧。
“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乱七八糟的经纪人。”薄荧冷语道。
梁平嘁了一声:“要不是我,你早就丑闻缠身了。”
“现在我就没有吗?”
梁平一窒,转过头瞪着薄荧:“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喜欢和我抬杠了?”
薄荧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
保姆车抵达机场后,薄荧就像一块刚出锅的香气四溢的红烧肉,马上就被饥渴难耐的狗仔们发现并包围了,面对一叠声的质问,薄荧低头不语快步前行,梁平走在她身旁,一边护着薄荧,一边对追问的狗仔们笑着请求:“对不起,我们赶时间,请让一让。”
好不容易通过安检口,把狗仔们甩在身后后,梁平依旧心有余悸:“刚刚那人的摄像机差点砸我脑袋上来!我还是把那几个保镖请回来吧,万一出了事可就晚了。”
他转过头看向薄荧,想要获得自家鸡蛋的认同,却看到薄荧已经接着一个电话走出了一大截,压根没听到他刚刚说的话。
“鸡蛋也要长翅膀了。”梁平咕哝道。
“什么?”拉着行李箱的程娟误以为梁平是在和她说话,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梁平没好气地说,他刚要追上薄荧,又看见程娟左手一个行李箱右手一个行李箱的吃力模样,良心发作从她手里分了一个箱子过来,然后才快步追向薄荧。
薄荧正在和时守桐通话,电话那头除了时守桐的声音,还夹杂着海鸥的叫声和海浪声,因为信号不强的缘故,时守桐的声音有些卡顿,所以在得知薄荧已经准备登机后,两人没说几句就挂断了。
和追上来的梁平、程娟一起,薄荧从贵宾通道迅速登上了飞往三亚的飞机,在四个小时的飞机旅途后,薄荧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时守桐的一条微信:“我在出口等你。”后面还附了一个车牌号。
从西沙群岛坐游轮到三亚要六个小时,时守桐坐了六个小时的游轮过来接她,然后再和她一起坐六个小时的游轮回西沙?说不感动是假的,薄荧面无异色,脚下脚步却不由加快了,惹得梁平在后面一阵疑惑:“你突然走那么快干什么?”
“让我们叫的车回去,车钱照付。”薄荧说。
“为什么?”梁平困惑不解地追了上来。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坐了四个小时,你饿了吗?我给你带了一点零食,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薄荧一上车,时守桐就不断地从他座椅旁边的一个黑色大塑料口袋里不断拿出食物来——装在透明塑料盒里的抹茶提拉米苏、抹茶味的甜甜圈、夹着抹茶味奶油的拿破仑——薄荧怀疑时守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除了和时守桐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吃奶茶和甜食这样的零食,但是现在,他似乎误以为自己和他一样是忠实的甜食党?
“对了,还有这个。”时守桐想起什么,忽然从座椅之间的车载冰柜里拿出两杯奶茶,一杯抹茶味的递给薄荧,一杯巧克力味的留给了自己。
看他像个搬运松果的忙碌松鼠,薄荧忍不住露出微笑,认真说起来,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和时守桐见过面了,他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白t黑裤,黑发染成了亚麻色,浑身都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感觉,薄荧上车后,他右边脸颊上的梨涡就没有消失过。
看着露出微笑的薄荧,时守桐停下忙碌的双手,定定地看着薄荧:“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我喜欢笑着的你。”
坐在薄荧旁边的程娟默默催眠自己是一尊听不见也看不见的雕像。
薄荧自动屏蔽了时守桐话的后半句,只是笑了笑:“谢谢。”
坐在副驾驶的梁平没有回头,笑眯眯地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守桐真会哄女孩子开心啊,之前一定交过很多学费吧?”
“我没交过女朋友。”时守桐冷冷地回答了梁平迂回的问题,他冰冷锐利的眼神在移回薄荧身上后,马上变得柔和:“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