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饭店贵宾包间的时候,餐桌上的人还只到齐了一半,梁平按照座位顺序一个个介绍给薄荧认识,轮到一个带着淡淡微笑的茶色长卷发的女人时,梁平的笑容更加亲切热情了:
“小荧,这就是《奇葩去哪儿了》的制片人兼导演,罗妙怡,她的母校也是上大,学的社会学,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梁平笑着说:“罗美女前不久还在日本高就,最近才回到国内,要是对国内不熟悉,想找好吃的好玩的,就让我们小荧做东带你去玩啊。”
“罗前辈,您好。”薄荧微笑。
“你好,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从梁平那里听他夸奖过你很多次了,他还说荧幕上的你没有真人一半好看,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真人,我终于知道他没有夸大其词了。”
“罗前辈您过誉了,梁哥那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薄荧笑道。
“罗美女贵人多事,这次好不容易在饭桌上碰上,小荧,你要抓紧机会好好向罗美女请教一些综艺上的事情,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国内,罗美女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梁平说。
“得,又开始捧我了。”罗妙怡笑着摆了摆头。
“我这叫什么捧呀,我就是实话实说。”梁平说:“我先带小荧过去认识认识其他人,一会回来就坐你旁边啊。”
“行,你们去吧。”罗妙怡微笑点头道。
在梁平带薄荧认识其他人的时候,剩下的人也陆续来齐了,梁平带着薄荧走了一圈,把所有人都介绍过了以后,又回到了罗妙怡身边落座。
薄荧鲜少参加应酬,但这不是说她就不懂饭桌上的规矩,在国人的饭桌上有一个绝大部分时候都能通用的等式,一顿饭吃得越开心,酒就喝得越多,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要想让这顿饭吃得开心,酒就要喝得多。薄荧不擅长喝酒,可是好的资源不会无缘无故就掉在她的头上,有实力的女星不止她一个,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伸手去够,如果她不伸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掉在别人的手里。
整个应酬的时间里,薄荧喝了一杯又一杯,敬别人,被别人敬,尽管梁平为她挡了不少酒,但薄荧喝下的酒依旧难以计量。
宴席结束后,饭店外已经下起了绵针一般的早春寒雨,阴暗的夜空中泛着墨蓝,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一辆白色小保姆车停在了饭店门口,程娟从车上走下,一脸担忧地帮着梁平把脚下无力的薄荧扶上车。
“你怎么样?”梁平坐上副驾驶后,回过头来观察薄荧状态。
薄荧不想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后坐上驾驶席的程娟发动了汽车,车门关闭后,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酒精的味道,梁平伸手按下遥控按钮,把程娟身旁的车窗降下了一半,裹着雨水的夜风和湿润的空气从窗外当即吹入,吹走了汽车里的大部分酒气,薄荧坐在副驾驶背后,这个位置受不到雨水蒙面,只会享受到夜风带来的轻轻吹拂。
被毛毛雨吹了一脸的程娟幽怨地扫了一眼梁平,为了薄荧,她忍。
“你今天很努力。”梁平说:“看来你也明白这次机会有多重要?”
“……你都明白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薄荧调整了自己略微歪斜的身体,直直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疲惫地说道。
这档真人秀节目投入巨大,上京卫视的野心从强大的节目主团队上就能窥出,在综艺制作上,日韩两国领先国内太多,上京卫视花重金从日本请回大有名气的综艺名导罗妙怡,又从韩国请了几位实力作家加入创作团队,在出演阵容上,目前已经确定有收视率保证、国民级的顶尖主持人王仑加盟,可以说进行到这里,《奇葩》这档节目已经已经可以预见必火的未来了,未知的只有究竟能火到什么程度这一个问题。
一线艺人拍一档综艺节目,每季片酬最少都在1000万以上,超一线为2000万以上,大咖级别的则动辄3000万起步,体力消耗越高、越辛苦的室外综艺,片酬越高,听说王仑接拍《奇葩》,片酬已经达到了耸人听闻的4800万,综艺节目一般是一季10到13期,拍摄时间不会超过30天,但片酬却相当于拍了一部完整的电视剧,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综艺的片酬还会高过电视剧的片酬。
梁平看中的正是其中的低投入高收益,薄荧看中的则是真人秀能够给她带来的病毒式扩张的人气效应,一个艺人战战兢兢拍十几部电视剧积累的人气,很多时候都比不上在一部人气综艺里当个常驻嘉宾来得迅速有效。
今年的《圈中人》系列榜单已经在前几天出炉了,在四小花旦榜上,她已经前进到了第三,罗莎被挤出了榜单,占据第四名的不是之前被薄荧取代的孟洁娅,而是去年十月份出道,一路高飞猛进的新晋小花董行瑶。如果薄荧能够出演《奇葩》,明年的四小花旦榜榜首到底是姓元还是姓薄,就会变得难以预料。
“你觉得我们机会大吗?”薄荧问梁平。
“难说。”梁平转过身看向前方:“六个常驻嘉宾,只有一个女性名额,竞争太大了。”
“排在四小花旦第二的人气小花岑梦昭、人气大伤想要借助真人秀翻红的罗莎、拍摄酸奶广告一夜成名的董行瑶,只要是有档期的女星,谁没有盯着这块肥肉?”梁平说。
所有能够努力的都已经努力了,事到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
后排许久都没有传来声音,梁平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去,薄荧正侧头靠着椅背的头枕,神色茫然地凝视着窗外夜雨,她乌黑的瞳孔中像是也吹进了细雨,湿润而迷离,就像采访的记者所说一样,薄荧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疏离、空灵、迷离梦幻,世人都将元玉光比作冰天雪地中傲然的雪莲花,拥有不分伯仲美貌的薄荧则是一缕和煦的春日阳光,但是梁平却知道,和仅仅是用冷漠当做保护色、外冷内热的元玉光不同,薄荧的冷,是真正的、万丈寒潭一般的冷,即使有着层层的伪装包裹,依然阻挡不了一缕一缕的寒气从假面下溢出。
她的微笑是虚假的,有礼有节是伪装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雕琢过的,她把内心的感受藏到最深最暗的地方,签约马上三年,梁平至今没有听到薄荧表述过她的心理感受,无论开心或是难过,无聊还是兴奋,在普通人口中很常见的话,薄荧一次也没有说过。
他可以肯定,就连睡觉的时候,薄荧也一定是紧闭嘴唇、全神戒备的那种人。
在宁静的缄默中,开车的程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梁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梁平收回目光,看向程娟。
“马上就要到零点了,你能用我的手机帮我买一下吴泊宁的数字新专辑吗?”
“……我怎么记得昨天还看到你在微博上刷时守桐的话题?”梁平扬起眉毛,脸上写着满满的嫌弃。
“我是博爱党嘛……梁哥,你就帮帮忙吧,前一千名有送特别demo呢!”程娟请求道。
“前一千名?吴泊宁的新专发售用不了一秒就能卖出几十个一千,你想抢前一千,做梦还快点。”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梁哥你手气特别好呢!”程娟再次恳求道。
“行了行了,拿来。”梁平不耐烦地伸出手。
程娟立马兴奋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梁平打开音乐app,在最醒目的首页大图上看见了吴泊宁的新专发售信息。
“还有一分钟了,你注意啊。”程娟兴奋地说。
梁平看着手机屏幕,没答话。
一分钟后,他把手机扔还给程娟:“第三秒完成交易,已经排在了十多万名上。”
“什么鬼!这些人有病吗?半夜三更不睡觉的啊?!”程娟气得大叫。
梁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半个多小时后,小保姆车停在了薄荧租房楼下,程娟和梁平把薄荧送上十二楼,看着她开门走进家门才放心的离开。
关上房门后,薄荧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痛苦。她强打着精神去浴室冲了个澡,在热水的作用下,她的头脑稍微从酒精的麻痹中清醒了一些,但同时,薄荧胃部的绞痛也更加清晰了。
洗完澡后,薄荧将疲惫的身体扔进被窝,忍着腹中绞痛一动不动地仰面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痛到最后,她的感官都已经麻木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睡着没有、睡了多久,手机的定时闹钟就让她睁开了双眼。
薄荧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一如往常地洗漱完毕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边进食早餐一边浏览着早上的新闻。
因为凌晨吴泊宁新专辑的发售,今天早上的娱乐新闻特别热闹,门户网站和大v争先恐后地报道“发售一小时即卖出一百二十万张数字专辑”的空前盛况,纷纷感慨这是天王的反击,用事实告诉看热闹的人们,流行乐坛中的王者,依旧姓吴。
薄荧吃完早餐后一直在等梁平的电话,但是直到九点,她也没等到梁平的电话,对于梁平这种将时间和金钱划等号的人来说,睡过头是难以想象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薄荧拿出电话正准备给梁平打去时,梁平的信息在这时抵达了薄荧的手机:
“五分钟后下楼,去上京电视台参加《奇葩》的事前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