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缝合完毕,助理也送回了实验室出炉的各项检测报告。
经鉴定,男尸果然是曼温妙没错,但那个女尸身份却没查出来,数据库当中没有她的指纹,更没有她的dna,齐翌也只能结合解剖结论,粗略判断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并且染有艾滋。
看到这份报告,齐翌悚然一惊:“解剖的时候,没被骨碴子伤到吧?”
助理轻轻摇头说:“没有,而且我身上也没伤口。”
“保险起见,最好去打个阻断针,天一亮就去。”齐翌说道,跟着又看了那女人一眼,心中沉吟,猜测她的身份。
线索太少,琢磨一阵后他就泛起了,继而再次翻阅检测报告。
俩死者的血液里都发现了高浓度的各类药物,包含强心剂、血管紧张素抑制剂、利尿剂、β受体拮抗剂、中枢神经抑制剂和好几种常见的致幻剂等等,果然是联合用药,药物联合之下,能产生镇痛、崔情、强心、利尿、扩张血管等多种效用,并最终致死。
但他们的胃内容物里并未检测出药物成分……
“奇怪,不是经口用药?那是肌肉注射?静脉滴注?还是雾化吸入?”齐翌放下报告书,又走到解剖台边上,仔仔细细检查两具尸体,琢磨半响后,又拿刀剃掉了腋毛、荫毛和肛毛,至于头发,在开颅之前就已经剃干净了。
然而即使他拿着放大镜细细检查,仍没发现针眼。
“居然没有针眼,是被伤口隐藏了?还是采用的雾化吸入的方法给药?”
琢磨片刻,他取了解剖时就做好的肺组织切片交给助理,想了想,又拿活检针从解剖刀口扎进去多取了几份组织,一并交给助理:“再去一趟实验室,让他们对这几份检材做个药检。送完你就回去休息吧。”
助理回了声收到,转身就走。
又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实验室来电话让他去拿报告。
肺组织里倒是检测到了药物,但浓度有问题,实验室判断应该是来自于血液,而不是雾化吸入残留的,换句话说,雾化吸入药物的可能性也能排除。
齐翌真纳闷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死者怎么中的毒?
琢磨半天,仍然没有头绪,齐翌便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几笔,转身把两具尸体放进冰柜。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要好好休息休息。
他设了个八点半的闹钟,并在脑海里给自己下了暗示,明天不用早起,听闹钟。
但……
无济于事,六点半,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看来还不够累……”摇摇头,他自己感觉了下,并不觉得头疼,也不昏沉,状态还好,近六小时的睡眠基本缓解了他的疲乏,干脆起床洗漱,然后摸出警务通看。
姬承鹏、老池等人都给他回了信,他们在山林里搜寻了一夜,仍然没找到莫斌和钟赟的下落,六点钟的时候,他们换了下来休息,另有民警顶上继续搜寻。
其他方面,诸如作案人的痕迹等,暂时也没发现。
还有民警提议向上级申请封锁公园,暂不对外开放,以免破坏线索。
齐翌琢磨片刻,目前已知的线索早就固定,还没发现的肯定隐匿在深山之中,寻常游客不太可能去,其实没有封锁的必要。
至于藏匿深山的凶手可能会混入人群中溜走,齐翌业不太在意,甚至有推波助澜放开口子以引蛇出洞的想法,但必要的提醒工作要做到位。
姬承鹏大概也是类似的想法,发给他的消息有提这事,并说已经报告王支队发了份警情通报,请游客注意安全。
快速过完信息,齐翌搞了份早餐吃完,便喊上姜晓渝再次前往森林公园。
路上,齐翌问道:“你这边有没有发现?”
姜晓渝:“对比了下芹山西出口附近的交通探头,暂时没发现,嫌疑人未必是从我们南屵这边进山的。芹山太大了,连着我们南屵区在内拢共横跨了三个区县,入山道路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百条,监控上千台,没得监控的乡路土路更多。”
齐翌:“慢慢查吧,千多个监控,一天差几十个,半个月也搞定了。”
“……”姜晓渝抬手拍拍额头,问:“那没有监控的道路怎么办?”
“先放着吧。”齐翌摇头。
姜晓渝不再言语。
很快赶到公园,发现大门已经开放,人还不少。
缓缓开车到昨晚发现张方的地方,现场已拉起警戒线,封锁了公路半边。时不时有游客路过,或观光车、小汽车经过,大多放慢速度,频频扭头好奇地指指点点。
齐翌没理他们,径直找到罗尤勇:“你怎么不去休息?”
“刚了解到一些情况,想跟你说了再睡。”罗尤勇双眼通红,眼眶里满是血丝,却仍强撑着:“昨天张方说他们来这逮野战的人,想拍照录视频勒索,我就留了份心眼,问了公园的管理人员,刚刚又快速采访了下过往游客,证实了张方的话。”
齐翌轻轻点头:“连打算勒索人的事都招了,他应该不会在这方面撒谎。所以呢?”
“我了解到了个新的传闻,得自上周刚打过野战的年轻人。”
齐翌脸色古怪:“刚打过?”
“他自己说的。”罗尤勇摊手:“我看他遮遮掩掩,就用了点技巧,诈出来了,他平时就有两大爱好,飙摩托,打野战。”
齐翌没兴趣知道这些,摆摆手问:“什么消息?”
“他说,这座山上好像闹鬼。”罗尤勇压低了声音:“上回他跟几个飙车党偷偷从巴区抄小路进山耍了两圈后,就各自在隐蔽地方和载的女伴翻云覆雨,耍着耍着,他看到个身穿红衣白裙的姑娘往同伴方向飘过去了。”
“飘?”
“估计有夸大的成分吧,但按他的说法,那姑娘速度挺快,走路无声。那天月光挺好,他看出姑娘虽然穿的貌似保守,但衣裙非常贴身,身材玲珑曼妙,白裙轻纱飘飘,轻易勾走了他的魂儿,一下觉得自己的女伴都不香了。”
姜晓渝双手抱臂,斜他一眼:“这么多形容词,罗哥你也动心了?”
“没没没,哪里有,我就是……我就是……”罗尤勇顿时慌了,脸比眼睛还红,连连摆手,狡辩道:“哎呀,我只复述原话而已。”
“讲重点。”齐翌扬起下巴:“之后呢?”
“之后他草草完事,借口去方便,朝着姑娘去的方向追了过去,结果就见那同伴刚站起身提裤子,嘿嘿傻笑,煞有介事地跟他说自己刚碰到个极品,当即把原先的应招女郎踹开了该跟那极品妹子玩,特别爽。
但他发现那同伴脸有些发白,人也摇摇晃晃有些虚弱,好像纵欲过度的样子,又觉得刚刚那女人有点诡异,不像是走,越想越像是飘,而且这速度也太快了……
他就问同伴那女人那里去了,同伴说刚刚才走,他仔细看了下,地上哪里有人走过的痕迹?
姜晓渝忍不住呸了声,有点不好意思,目光飘向一旁,耳朵却竖了起来。
齐翌脸色古怪:“所以他同伴弄的是草席?”
“大概吧,反正两人越想越怕,和其他人说了一声就赶紧溜了,之后他同伴病了一场,整个人都很虚弱,两三天才好。再往后,飙车队里又有几人先后有类似遭遇,慢慢地就传出个说法,森林里有女鬼吸阳气。”
姜晓渝挑眉:“那他不躲远远地,今儿还上山?而且,先后有类似遭遇?怎么?听说这种事,他们还排队赶着往上跑不成?”
“还真是。”罗尤勇撇撇嘴:“主要那些有过遭遇的人形容的太绘声绘色了,而且除了小病一场虚弱两三天,貌似也没什么大碍,所以他们反倒一个个都有些心痒痒,想试试女鬼的滋味。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姜晓渝无语望天。
齐翌也有些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帮人够极品,恐怕都是能把噩梦做成春梦的主。
过了半晌,他才问:“所以他这次上山,也是想偷偷待到夜里,看看能不能邂逅一场艳遇?”
“对。”罗尤勇说:“他现在就在我车里待着。我寻思他碰到的事情有些古怪,都跟撞邪了似地,昨晚的案子也很古怪,曼温妙也像撞邪了,寻思彼此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就让他留下配合我们调查。”
齐翌心中一动。
确实,按照他们的描述,所谓的撞见女鬼被吸了阳气,确实像中了致幻剂和崔情剂的反应,而恰好,曼温妙和女尸体内除了强心剂、利尿剂、血管紧张素抑制剂等药物之外,也有大量致幻剂和崔情药物。
虽然说,人作为大脑高度发达的有理智的高级动物,崔情剂这种勾动本能地药物作用其实非常轻,并没有影视剧和小说里的强力药效,但和致幻剂、中枢神经抑制剂等药物搭配使用,效果就非比寻常了。
尤其是他们本就在鼓掌的时候,崔情剂的药力并未和他们的意志相悖,更有推波助澜的作用,最大程度催化他们的交配本能,以至于干出一些十分荒唐的事。
罗尤勇干的漂亮,比老池靠谱的多,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给他点了个赞,齐翌说:“带我过去,之后你就休息吧。”
“好嘞,齐队走这边。”
罗尤勇领着齐翌到角落,指着自己的车”:“就在上边,哦对了,他叫张万福,今年三十一岁,未婚,自由职业,拍短视频的。”
齐翌点点头,打开车门,也不进去,就这么站在门口:“张万福?”
“是我,你是?”
“南屵区刑侦支队刑警,齐翌,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呃,基本上我都和那位罗警官说过了,他没转告你吗?”
“再说一遍。”
“哦。”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之前的经历,说着说着,他忽然看到姜晓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隔一阵才继续说,但目光时不时往姜晓渝身上飘。
姜晓渝万分不爽,哼了一声,看向别处,见状,齐翌往边上横了一步,挡住张万福的视线:“好好讲,别东张西望,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心虚,到时候把你带回去盘查,少不了几分麻烦。”
“阿sir,你这就过分了吧?我……”
齐翌默默掏出手铐。
“我就是最近用眼过度,医生让我多看看远方,我不看就是了。”张万福秒怂,老老实实地继续说。
基本情况和罗尤勇介绍的差不多,只是细节更加丰富。不过大概是姜晓渝在场的原因,张万福多少在意了些形象,收敛了猥琐之色,一些敏感话题被他一笔带过,今儿上山的目的也改成了散心。
齐翌才不放过他,硬是咬着他追问了几个问题,逼他不得不如实交代,最后齐翌取了他几根头发,一管鲜血,又让他联系几个共同上山的同伴,让他们抓紧过来一趟,其余没上山的也问了号码和住址。
末了,张万福好奇地问:“警官,你们封了这里,是在查那个女鬼吗?那你们怕是查错地方了,我们碰见女鬼的地方还要过去点,快挨着巴区了。”
齐翌斜他一眼:“你早上没看新闻吗?”
“新闻?什么新闻?”
“自己查。”齐翌丢下这三字,又问:“地点在哪,带我们去。群里跟那几个人也说一声,换地方,我们去那儿碰面。”
“哦。”
“下车,跟我走。”
“走路啊?这太远了,起码还有七八公里,我们……”
“坐我车。”
“哦。”
于是他们转移到齐翌车上,张万福趁机摸出手机查了下新闻,当即被吓一跳:“命命命……命案?我操,那女鬼居然还要人命?”
齐翌通过内后视镜扫了他一眼:“怕了?”
他咽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但明显有些怂。
齐翌呵呵哂笑两声:“叶公好龙。”
张万福心虚的低下头:“警官,她不会报复我们吧?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