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桑桑，你会不会因为项洋其实很有钱就疏远我们？”
烤肉店里，顾昂看着认真在给他们烤鸡翅的聂桑桑突然问道。
额。好像不止是我吧。项洋很想补一句，但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清高的人？”聂桑桑忍不住扯扯嘴角。
坦白说，知道项洋的家世后她是很惊讶，但也没到立马划清界限的程度。
q大的天才学霸，即便剥开家世的优越，未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什么背景的人跟她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关系。
所以，她为什么要处处自我限制，搞的好像离开了傅锦州就该对所有家世优越的人存有偏见一样。
见她这么说，顾昂和项洋忍不住松了口气。
“桑桑，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要是你没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项洋的感谢，是把烤的最香的那块鸡翅，放到了她的碗里。
“其实，我也没起什么作用。”聂桑桑有点不好意思了，而且因为她的出现，反而还加剧了她们对项洋的戏弄。
“反而是顾昂出现的比较及时。对了，你不是训练吗为什么能赶过来？”
“因为这个！”项洋笑着露出手上的智能手表。
“顾昂的手机上跟这个装了同一款软件，如果我遇到了状况按下手表上的按钮，顾昂那边会立马收到我的求救讯号和定位地址。”
“这可是我发明的，虽然还是会有一些bug。”讲到自己擅长的地方，项洋整个都自信了起来。
“他导师一直盯着还问我要试用报告呢。等着程序稳定后全国推广。”
“真厉害！”
看着顾昂一脸骄傲的表情，聂桑桑突然就懂了为什么他执意要项洋接触社会。
因为，像项洋这种被上帝眷顾过的天才，只有能正常的感知社会，才能实现他最大的价值，还之以贡献。
吃饱喝足后，顾昂也不回去训练了，陪着聂桑桑跟项洋买东西，充当拎东西的苦力。
聂桑桑怕他真的感冒了，推着他赶紧去给自己买条长裤。
谁知顾昂一进男装店就瘫在沙发上说不知道买哪一款，赖着聂桑桑帮他挑。
聂桑桑没给除了聂谭以外的男人挑过衣服，以前傅锦州的穿搭都有专门的人在负责，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不过她有次心血来潮在父亲节给聂谭买衣服时顺便给他买过一条领带，傅锦州收的时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他从没戴过。
在售货员的帮助下，聂桑桑勉强挑了几条时下流行的款式。
好在像顾昂这种身高腿长的人都是天生的衣架子。
“小姐姐，你男朋友真帅，穿什么都好看，跟你好配哟！”收货小姐捧着脸羡慕的说道。
“不是的，你误会了！”拿着衣架的聂桑桑手上一顿，看了眼顾昂又指了指坐在沙发上很乖的项洋。
“他，还有他，都是我弟弟！怎么我们长得不像？”
“额....还是很像的！”售货小姐露出尴尬的笑意。
如果从颜值高低的角度来看的话！
切，谁要当你弟弟，将她回答听在耳里的顾昂撇撇嘴！
陪项洋买完东西，聂桑桑本来准备回画廊继续上班的，但她在地铁上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
傅老头不见了。
上午的时候人还在房里，说没睡醒让护工们别来吵他，一直中午他也没打电话通知送午饭。
疗养医师怕出状况就派人去看看。结果房门打开傅老头不在里面，调了监控后发现他是被一个新来的护工推着出的疗养院。
很快，院方找到了那个护工，护工说傅老头给了他钱，让把他推出院门给他叫了个出租车，他原本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的，但傅老头凶巴巴的把他赶走了！
傅锦州那边应该已经安排人去找了，但电话能打到她这边，说明没有进展。
一个年过60又坐着轮椅的老人能去那呢？
聂桑桑也毫无头绪。
她虽然经常去看傅老头，但对他了解不多。
这时，坐她旁边正在打电话的男人毫无预兆的吼了起来。
“都跟你解释好几次了，我昨天应酬喝醉睡的公司没去鬼混。”
“真是无理取闹！我知道结婚纪念日是很重要，难道我们一家就守着这一天不用过日子了？”
......
结婚纪念日？
电光石火间，聂桑桑好像抓住了什么。
她想起了有一回她去看傅老头。
那时他刚做完手术身体很不好，却罕见的跟她说起了傅锦州的妈妈。
“你别看我混成这样，我和我老婆刚结婚的时候也很浪漫的，尽管我们住的是又破又旧的小房子，但我特别意气风发一定会给她稳定又优渥的生活，搬去傅家前她特别舍不得我们的小家，于是我就承诺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不管多忙都陪她回这里住一天。”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略显浑浊的双眼微红，带着黯然出神的盯着窗外的腊梅花。
难道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聂桑桑连忙给傅锦州打电话，可是他的号码早就被自己拉黑删除。
于是找到孙志的电话，却一直提示忙碌。
没办法，她只能跟游弋说声自己不回去，提前下了地铁。
傅老头说的老房子并不难找。
妻子去世后，傅老头就把那一片地都买下了。
周边都是高楼林立飞速发展，唯有那个区域的时光因为某个男人对过世妻子的怀念被定格下来，逐渐成为怀旧风的网红打卡地。
一路询问着来到对应的楼层，走出电梯，陈旧的走廊上有一道绵延向前的拖痕。
顺着痕迹来到尽头处的房间，推开虚掩的房门，布满灰尘的客厅四处可见重叠着的长痕，傅老头正半趴在地板上想往沙发上爬，但因为不够劲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真没用！”他暴躁的瘫在地上喘气。
为他定制的智能轮椅不知所踪，他衣服上和斑白的头发上都沾了很多泥土和污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傅伯伯！”
聂桑桑推开门，疾步上前将他扶起，撑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是你啊！”最先找到他的人不是傅锦州，傅老头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失望。
“怎么会弄成这样？”
“走到半路，轮椅和钱包被人抢了。”傅老头轻描淡写的解释，直接略过了没有轮椅的自己的是怎么艰难过来的。
她不懂那份没能履行的承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他宁愿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房子很久都没住人了，所有生活过的气息都被灰尘覆盖。
聂桑桑找来抹布将床和沙发擦了好几遍，再搀着傅老头躺倒床上。
傅老头折腾了半天精神和体力早就透支，没一会就闭上了眼。
看他睡着，聂桑桑再次给孙志打了电话，幸运的是，这次电话通了。
估摸着他们应该没那么快赶来，聂桑桑来到厨房，把锅洗干净后烧了些热水。
等她端着水到卧室时，傅老头已经醒了，半靠着枕头看着窗前的素色窗帘。
“桑桑，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自诩风光了大半辈子，结果老婆把我当混蛋，儿子把我当仇人，自己也沦落成个半死不活的废老头。”
“其实，她恨我也是应该的，我答应她的从来都没做到。”
“傅伯伯，你别想这么多了，一会傅锦州就来会来接你。”
看到他颓然衰老的样子，聂桑桑有点难受，傅老头虽然人很凶，但也没有特别坏。
其实，她在离开之前应该去跟他道个别的。
“以后，别独自跑出来了，傅锦州知道了会担心的。”
“担心？只是尽义务罢了，他最恨的人就是我了，要不是我，他还能陪着他妈妈走完最后那一程。”傅老头深深叹了口气。
聂桑桑没接话，用沾了热水的毛巾安静又仔细的擦着他身上的污渍。
沉寂已久的电梯门再度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傅锦州踏步而出，冷冽无波的表情掩盖了内心的焦急。
珵亮的皮鞋踏入房间，这是傅锦州第一次踏入这个母亲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家。
狭小又破败，到处都写满着物是人非的荒凉。
一如她对丈夫终日漫长的等待，在越来越深刻的隔阂中，将所有的感情积了灰，变成怨怼！
卧室有灯光析出，傅锦州刻意放缓了脚步。
然后，在水滴下落声中，他听到了聂桑桑的声音。
“可是即便他再恨你，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是最亲的人。”
“如果你出了事，那傅锦州以后就没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