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
牧老的卧室之中。
床榻上。
牧老睡得很浅。
他准备待会儿吃掉阿春，所以没打算深睡，怕待会儿醒来烦躁。
三姑的死，真是一个意外。
牧老还挺难过的。
毕竟这么能干的一个手下，就这么唐突的死掉了。
三姑一死，村子里就没几个能干的人了。
到时候灵狐怎么找？
这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不过，现在倒不至于太过担忧。
牧老的眼光很短，他现在只盼望着阿春能早一点把三姑安葬好，回来给自己吃。
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阿春也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
咻——
牧老隐隐约约中，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牧老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声音越来越近了。
好像是从上空传来的。
他不禁翻过身子，抬起眼皮子，很是纳闷的望着天花板。
下一秒——
轰！！！！
一颗脑袋砸烂了屋顶，直接落在了牧老的床上！
牧老与令狐康远就这样，四目相对。
只是牧老还时不时的眨了眨眼。
令狐康远则一直干瞪着眼，脸上挂着僵硬的干笑，显得很是诡异。
一般人见到这场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但牧老不愧是活了两千年的永生族，这种场面，已经吓不到他了。
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令狐康远，已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恼火。
虽然吓不到牧老，但不代表他没有情绪波动！
牧老生气的原因，倒并不是令狐康远是自己上一具旧身体的亲孙子。
既然选择成为了永生族，那么就肯定会与世俗的亲人们，经历生离死别。
这两千年来，牧老不知送走了多少亲朋好友。
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甚至曾孙曾曾孙……
他亲眼目睹这些人，是如何从自己的身体里生出来，从幼小到成年，从成年到衰老，从衰老到死亡。
正因为见证了这些，让牧老意识到生命只不过是短暂的一刹那。
所以他才会更加坚定的走永生之路。
令狐康远是他亲孙子不假。
但跟令狐康远同样血缘关系的后代，牧老不知经历多少了。
一个令狐康远的死，又算得了什么？
还不值得让他大动肝火。
甚至见到了令狐康远的脑袋，就这么从空中落下来，他还有点想笑。
牧老真正恼火的原因，却是扔头之人的行为。
这无疑是大大的挑衅。
哪怕自己现在已经衰老了，也不是宵小之辈可以挑衅的！
想到这里，牧老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一手拎着头，一手掀开被子，拿起拐杖，从床上拄了下来。
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
“老祖，有个好消息！”外面响起了下属的声音。
“说。”牧老拄着拐杖，托着脑袋，站在门口不动，像松树一样笔直。
“您一直盼望着的小小红，刚刚回来了。”下属在外面低声道。
“小小红？”牧老挑起了眉毛。
“是的，这是我刚刚得到的情报。”下属说了这一句，随即又有些为难的道：“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
“说。”牧老冷冷道。
“您上一具身体的孙子，令狐康远，得知小小红回到了村子，又得知一直庇佑着小小红的三姑去世不久，所以，他已经先您一步，赶到小小红那儿去了。”下属说道。
能做这种汇报的，都是牧老从苗疆带来的心腹。
那么，牧老是永生族的秘密，下属们也当然知道了。
“康远……”
牧老低头看着左手托举着的脑袋，冷冷一笑。
嘭~
他随手一扔，将脑袋丢在了地上。
“真是活该。”
牧老无不讥讽的笑道。
……
……
村庄里。
一个偏僻的小树林里。
楚尘拿着一个铁锹，正在一下接着一下的挖坑。
泥土不断的翻腾上来。
他整个人也渐渐陷了下去。
足足挖了三米之深。
楚尘才停了下来，爬上来拄着铁锹，歇会儿气。
那边。
三姑的尸体，已经被装进了一口临时准备的棺材里。
三姑的人缘还是蛮不错的。
精明能干，会照顾人。
所以，虽然她如今被牧老给打死，但依然有不少人前来吊唁，还送来了棺材，让她体面的离开这个人世间。
众人小心翼翼的抬着三姑，放进了墓穴之中。
“三姑，三姑……”小小红哭得不能自己。
她回想起了很多过去的回忆。
曾经是那么的美好。
那个带给她欢笑，带给她成长的伟大女性，就这么沉睡在这具棺材里，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无论自己如何呼唤她，她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了。
一想到这里，小小红就无比的悲伤，仿佛心被狠狠凿了个洞。
“唉。”
“小小红，你也别太伤心了。”
“你三姑最近对你是严厉了点，但我们都知道，她是为了你好啊。”
“送完这最后一程，你也赶紧离开村子吧。”
“是啊，最近村子里不太平，你要是不离开，万一被……被发现了，你三姑的一切努力，可就白费了呀。”
“听姨一句劝，赶紧走吧。”
“好了，赶紧埋黄土，上香，早点收工，不要拖太久了。”
族人们纷纷安慰着。
同时又行动了起来，不断的把黄土填在坑里。
不一会儿，三姑的坟便鼓成了一个小包。
就跟华夏这片土地里，千千万万个坟一样，看不出任何区别。
小小红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她小时候很抗拒这些，每次村里有人死了，她被三姑带着去送完最后一程，都会非常害怕。
可现在，感触却完全不一样了。
每个坟墓里埋的，都是思念之人再也呼喊不醒的人啊！
见小小红哭得如此伤心，族人们也都唉声叹气，大家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唉，怎么会搞成这样？”
“真是太可惜了。”
“别看三姑平时凶神恶煞的，但对我们可真是够关切。”
“是啊。”
“可怜了小小红这孩子，从此无依无靠了。”
族人们纷纷感慨。
“好了小小红，上完这柱香，赶紧走吧！”阿春拿着香烛纸钱，递给了小小红。
小小红这会儿情绪也渐渐没那么激动了。
她将香烛插上，在三姑的坟前，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拿着纸钱，开始点火燃烧。
一边烧，她一边轻声道：“三姑，我知道，我现在立刻离开令狐一门是最安全的，可是，您对我有抚养之恩，如果我不能为您报仇，那我跟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又有什么区别？”
“我……”
“今天一定要替您报仇！”
“谁杀了您，我就要杀谁！”
小小红的声音很坚定。
然而这话一出，族人们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没想到，小小红竟然还有这等志气！
“你疯了！”
“瞎说什么呢！”
“赶紧走！”
“这里不欢迎你了，赶紧给我滚，小小红！”
族人们想把小小红赶走。
然而这时——
“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浑厚苍老的纵笑，从远处震荡响起。
众人扭头一看。
只见牧老拄着拐杖，快步而来。
他边走边笑道：“小小红，你要杀了谁，替你三姑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