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街头。
某个公交站牌下。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站在路边。
她在不停的招手,想搭乘公交车,或是出租车。
但车来车往,没一辆愿意停下来。
“奇怪啊,这城里的车,都不爱搭我这个老太婆子,难道,婆婆我就这么不爱招人待见吗?”老奶奶喃喃自语。
她一个人站在路边,身形瘦小,驼弯着身子。
没人搭理她。
没车愿载她。
看上去,格外的心酸可怜,让人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同情。
无论是出租车,还是公交车,都有个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规矩。
那就是:拒载上了年纪的老人。
尤其是那种,看上去七老八十岁,行动又极为不便的老人。
如果该老人孤零零一个,那更是不敢载。
虽然法律有明文规定,禁止拒载行为。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司机们就是不愿意载老人。
这里面的底层逻辑,是很明了的。
老人家,是很容易摔的。
一旦摔了,那可就摊上大事了,不仅麻烦,还要赔钱,纠缠不清。
就算不摔,老人家上车缓慢,慢吞吞的。
很耽误时间。
稍微来个急刹车,老人家的身子骨,就仿佛要散架了似的。
就算司机受得了,车上的其他乘客们,也都受不了。
在人们的认知中,一个上了很大年纪的老人家,就应该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在街上乱走,这不是害人吗?
也不知道老人的子女,是干什么吃的。
所以,这么长久下来,司机和乘客们,都不大愿意老人家上车了。
当然,这并非全部。
也有不少热心肠的司机和乘客,愿意停车等候。
曾绪伟,就是这样一个热心肠的出租车司机。
他在附近送了好几趟客了,这个老奶奶,始终站在路边,招手拦车。
没一辆车愿意停下。
曾绪伟也是个多年的老司机了,他知道其他司机在顾虑什么。
其实他也在顾虑。
不然他早就过去了。
不搭载老人,虽然有点不道德,但事情没落到自己的身上,就不知道痛。
万一出了什么事故,曾绪伟好几个月可就白干了。
只是,这个老人家,总让自己想起过世多年的外婆。
想了想,又咬咬牙,曾绪伟还是开着车,缓缓停在了老奶奶的身前。
“上车吧,老人家!”曾绪伟主动下车,牵着老人家的手,护送着上了车,并帮她系好安全带。
“小伙子,还是你人好啊,谢谢,谢谢你啊!”老奶奶慈眉善目,满脸感激的道:“婆婆我啊,在寒风中都站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要是再不来,婆婆我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婆婆客气了。”曾绪伟顿时有些小心虚,仿佛良心受到了谴责一样,暗暗自责,自己就应该早点把车开过来的。
“去哪儿啊,婆婆。”曾绪伟问道。
老奶奶报了个郊外的地址。
曾绪伟一听这么偏僻,顿时愣住了:“哟,婆婆,您一个人上那儿干嘛去呀?”
老奶奶随口笑道:“婆婆我啊,年轻的时候在那一块工作,别看现在偏僻了,在婆婆我那个年代啊,那儿可是星城最繁华的地方呢!”
“现在这是要去回忆青春,对吧?”曾绪伟笑道。
“答对了。”老奶奶笑道。
曾绪伟便不疑有他,说了句:“坐稳喽”,便驱车而去。
一路上,老奶奶似乎特别有倾述欲,不停的跟曾绪伟聊着天。
曾绪伟知道了她姓金,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金婆婆。
众所周知,出租车司机通常嘴碎,就怕乘客不跟自己聊。
在聊天过程中,曾绪伟也在金婆婆的询问中,说出了自己的一些个人信息,学生时代的往事,生活中的一些趣事。
反正路程远,闲聊还可以打发时间。
一个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
这儿非常偏僻,荒凉,附近都没有人家。
只有一个废弃的旧工厂,空荡荡的,长满了比人还高的杂草。
曾绪伟停好车后,又搀扶着金婆婆下了车。
“是这儿吗?”曾绪伟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禁问道。
“对,就是这儿。”金婆婆拄着拐杖,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小伙子,今天真是谢谢你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一桩小事,婆婆不必放在心上。”曾绪伟憨厚的笑道。
金婆婆拿出纸钞来,付了钱。
曾绪伟迟疑了会儿,又问道:“可是婆婆,待会儿你怎么回去呢?这里太偏僻了,路上又没车,要不要我在这儿等你。”
“不用啦不用啦,我要在这儿待个大半天呢,可不能耽误你的时间。”金婆婆笑道。
“婆婆你有手机吗?要是没有车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立马来接你。”说着,曾绪伟从车里拿了张纸,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金婆婆。
金婆婆忙不迭的道谢,紧握他的手,说道:“小伙子,你心肠太好了!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你叫曾绪伟,对不对?”
“是的。”曾绪伟点点头。
“好,婆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金婆婆笑起来的样子,慈眉善目。
曾绪伟却一阵哑然失笑。
报答?
这位老婆婆,还真是心地善良啊,自己很久没碰到这样的乘客了。
“行了婆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喔!”曾绪伟挥了挥手,开着出租车离开了。
目送出租车远去,直到消失不见,金婆婆这才收回了目光,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拄着拐杖,拨开草丛,往废旧工厂走去。
……
废旧工厂。
一间机房内。
一个黑黝黝的青年,靠着墙壁,躺坐在地上。
浑身鲜血淋漓,墙壁上都血迹斑斑。
他的右手臂膀,空荡荡的。
左眼也已经瞎了。
脸上满是刀疤,狰狞而可怖。
整个人虚弱无比,面如金纸。
“楚尘,楚尘……我一定会杀了你!!!”
“还有那些围观的人,一个不留!”
“对了,那个被我挟持的臭丫头,还捅了老子一刀,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将她活剥了!”
残废青年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此人正是苏克尚。
两天前,他从楚尘等人的手中,爆血逃出生天。
潜入了这个偏僻的废旧工厂,躲起来养伤,同时避避风头。
这时——
机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谁?!”苏克尚顿时警惕了起来,扭头恶狠狠的看向了门口。
“不中用的东西!”
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正是金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