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能拼一把,在阎王爷手里面抢人了!"
“孙雯,把手术室温度调节到二十度!”苏晨转而说道。
“二十度?”孙雯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恩,温度越低,体内循环就越慢,出血也就越少。现在孩子伤势太重,尽可能的减少出血,事关他能不能活下来。”苏晨点点头说道。
孙雯点点头,跑去调整手术室的问道。
“张丽丽,准备连接血液体外循环机。”
全部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开胸,连接血液体外循环机,把肋骨抽出来,清理残渣。
一切开起来都很顺利，但是就在苏晨准备缝合的时候,心电监测仪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颅内压骤降,颅内供氧不足!"
“血压急速下降!患者体温急速下降!患者陷入休克!”一直盯着仪器的郑晓琪大声的说道。
“有颅内出血!”
苏晨心头一震,赶紧进行检查,但是他在胸腔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突然，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用手术刀划开患者的腹部,这时候患者的腹部已经渗满了积液。
“脾脏破裂!”郭保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
“止血夹!”苏晨大声的喊道。
“0号可吸收缝合线!”
“加速血液流通!”
“加大氧气纯度!”
“苏医生,患者脑干受损,已经脑死亡了。”秦文声音沉重的说道。
苏晨愣愣的看了秦文一眼,又看了一眼检测仪,所有的曲线全部消失,只剩下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苏晨坚持着把心脏,肝脏,脾脏全部修复完成,然后缝合皮肉。
“怎么就不知道检查一下脾脏!怎么就不知道检查一下脾脏!”等到所有一切全都完成之后,苏晨愤怒的把手里的针线扔在地上,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闪了几巴掌。
“苏晨!"郑晓琪一把拽住苏晨的胳膊,心疼的眼泪都滴了下来。
“苏医生,这不是你的责任!患者的伤太严重,全身多脏器受损,光从底片里看不出脾脏受损!情况不容许我们一步步检查，这个结果无法避免!”郭保卫一脸疲惫的说道。
“郭主任说得对,不是我老秦说话难听,患者颅内伤太严重,已经伤及了脑干,就算不是因为颅内压,他也必免不了脑死亡。”秦文叹息着说道。
“是啊小苏医生,这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太年轻,我们医生只是普通人,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什么伤都能医的!小郑主任,你们带苏医生去休息休息。那什么,王主任呢?虽然说不出口,但是这事关他闺女的命，咱不能就这么放弃。”何民眉头紧皱的说道。
“王主任一早就被儿童医院请去会诊了,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去给王主任打个电话吧。”门晓雅有些头疼的说道。
“算了算了，老王那人上了手术台,根本就不可能接电话。这事儿我去说吧,哎,虽然说不出口,但是总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何民长叹一口气说道。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上小小的尸体。
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生命的延续,是整个家庭的希望!
而现在,他静静的躺在这里,而自己这些人还得去跟他的父母商量着把他们孩子的肾给捐出来。
这就像是在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心口再插一刀,那种痛苦所有人都能够感同身受。
但是没办法,这对于苗苗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失去这次机会,可能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耗尽生命。
现在孩子已经脑死亡了,假如气管拔下来,到那时候这颗肾就算是毁了。
有些事情,你知道那不能做,但却是必须要去做。
郭保卫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苏晨他们一眼,满身疲惫的走到自动门前面。
“郭主任,还是我去说吧。”苏晨走到郭保卫身边说道。
郭保卫已经不年轻了,刚结束手术已经满身疲惫。
这件事情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你让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去承担,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郭保卫看了苏晨一眼,轻轻的摇摇头：“王强也算是命好,手底下有你们这些小年轻。”
自动门打开,孩子的爷爷奶奶第一时间扑了上来。
“医生，医生,我孙子怎么样了?我孙子怎么样了?”孩子奶奶瞪大了眼睛,期待而又惊恐的问道。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但是孩子伤的太重,已经走了。”郭保卫声音低沉的说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早上他还让我给他买玩具呢,早上他还让我给他买玩具呢!他不会死的!大夫,他不会死的,求求你们,求你们再救救他!”孩子奶奶抓着郭保卫的胳膊,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医生,你们再试试吧!求求你们再试试吧!我儿子他才八岁,他才八岁啊!”孩子父亲痛苦的哀嚎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请你们保重自己。”郭保卫声音沉重的说道。
“啊啊啊啊啊!我的孙子啊!呜呜呜呜,我的宝贝儿!”孩子奶奶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几声过后,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趴趴的滑了下去。
“阿姨!阿姨!您节哀,坐,到这儿来坐!”汪海第一时间冲上来,扶住孩子奶奶,在张文熙他们的帮助下，把孩子奶奶扶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孩子父亲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绝望的坐到了自动门旁边的角落里。
“您好,我是仁和医院急诊科行政助理,也是参与您儿子手术的医生之一。对您儿子的事情,我很抱歉,也请您能够保重身体。”苏晨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孩子父亲扶了起来。
“我们有个事情,需要跟您商量一下……”
“儿子!儿子!”
苏晨话还没说完,一阵慌乱的呼喊声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只见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少妇发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使劲儿拍打着手术室的大门。
孩子子父亲一脸绝望的走到少妇面前,声音嘶哑的喊了声：“阿云。”
“我们儿子呢?呜呜呜,儿子呢?"孩子妈妈紧紧抓住孩子父亲的手,一脸慌乱的问道。
“呜呜呜呜呜呜,孩子没了!我们儿子没了!”孩子父亲再也绷不住,痛哭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看看他,我要看看他!你们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在骗我?”
“儿子!妈妈回来了!儿子,儿子!"孩子妈妈跟疯了一样拍打着自动门,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哭了良久,她突然站了起来,狠狠的朝着孩子奶奶扑了过去。
“你个死老太婆!你个死老太婆!肯定是你,肯定是你故意害死我儿子的!”孩子妈妈一边怒吼着,一边伸手朝着孩子奶奶抓了过去。
苏晨他们及时拦在了太太面前,郑晓琪她们抓住了孩子妈妈的胳膊。
“您别激动!您别激动!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郑晓琪极力的劝慰道。
没想到少妇怒吼一声，一口气没接上来,软趴趴的朝着地面滑了下去。
“门晓雅!门晓雅!轮床,赶紧推到急救室吸氧。”郑晓琪大声说道。
把孩子妈妈抬到轮床,门晓雅她们刚刚跑出去几步,孩子奶奶突然站起来,一头撞到墙上,在洁白的墙上留下一抹刺眼的殷红。
“妈!”
“阿姨!”
“快!轮床!送急救室啊!”
一时之间,整个走道鸡飞狗跳。
到最后,只剩下郭保卫、郑晓琪,苏晨和孩子的父亲。
苏晨动了动嘴,觉得嗓子就像是塞了个棉花，无法开口。
一个孩子的离世,让一个家庭很有可能分崩离析。
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男孩妈妈和奶奶肯定会产生不可磨灭的间隙,甚至于男孩奶奶接受不了这种打击,这次就算没事儿,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在这种情况下,让孩子父亲同意器官捐献,变得更加难以启齿。
“先生,这种情况下,你作为一家之主,需要承担的更多。希望你能保重身体,只有你挺住了,你这个家才能挺住。”郭保卫唏嘘的说道。
孩子父亲泪眼模糊的看了郭保卫一眼,一脸的痛苦和迷茫。
“你是干什么的?”孩子父亲声音沙哑的问道。
“这是我们仁和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郭保卫，您要冷静一-点，有个事情呢，要跟您商量一下。这个时候说,我们觉得很难说出口。但是事情非常紧急，关系到一个和您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的生命,我们才迫不得已在这个关口跟您商量这件事情。”
“我们医院现在有个患者，肾坏死,急需要换肾。恰好她的血型跟您儿子相配,年纪也跟您儿子差不多,所以我们急需要您的同意，同意把您孩子的肾捐出来,救这个孩子一命。对不起,我们在这个时候讲这件事情,对不起,希望您能够理解。”
苏晨心里想的,说出来却感觉有些乱七八糟。
男孩父亲皱紧了眉头,一脸狐疑的盯着苏晨问道：“所以你们不救我儿子,就是为了要他的肾是吧?”
“不是,绝对不是这样的。先生,我们是医生,绝对不会做任何违背我们职业道德的事情!”郭保卫赶紧解释。
“你们说的那个孩子家干啥的?”男孩父亲问道。
“根据器官捐献保密协议,我们无权透露捐受双方的任何信息。但是事情过去之后，那孩子的家长肯定会当面感谢您的。”郭保卫开口说道。
“他们家是不是有钱有势的?”男孩父亲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不是,绝对不是,他们也是普通家庭,我可以保证,那孩子绝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郭保卫赶紧说道。
“你们这么好心啊?啊?你们没拿过红包啊?你们没收钱啊?你们就是为了要这个肾，就不救我儿子是吧?”男孩父亲愤怒的吼道。
“您冷静一点,法律是不容许我们这么做的!”郭保卫有些急切的回答。
“拉倒吧!法律不容许,法律不容许的事情多着呢,还不是有人违法,怎么每天还有人坐牢啊?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还我儿子的命。”男孩父亲说完,一拳砸在苏晨的脸上。
“哎哎哎,干嘛呢?"
“怎么能打人呢?
张冲和门晓雅冲上去拉住孩子父亲,郑晓琪扶着苏晨的胳膊,一脸心疼的问道：“小晨,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苏晨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再次来到孩子父亲面前。
“张冲,门晓雅,你们松手。
“苏医生……”门晓雅一脸吃惊的说道。
“松手!”苏晨低声吼道。
“大哥,你如果心里舒服,你怎么打我都行。但是作为一个医生,我请求你,请求你救救那个孩子。”等到门晓雅和张冲松开，苏晨一脸坚持的说道。
“呸!作为一个医生,你们也配做医生?我告诉你们,我会去查的,要是让我查到你们故意害死我儿子,我要让你们陪葬!”孩子父亲怒气冲冲的吼道。
“小晨,你没事儿吧?怎么回事这是?”汪海刚才急救室过来,一脸吃惊的跑到苏晨的面前。
“孩子妈妈和奶奶怎么样?”苏晨问道。
“孩子妈妈只是怒火攻心昏过去了,已经苏醒了。孩子奶奶有点麻烦,轻微脑震荡,再加上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汪海一脸阴霾的说道。
“王主任呢?还没回来么?”郑晓琪忍不住问道。
“我给师父打了两次电话,都还在手术。师父发脾气了,让我不要一遍一遍的给他打电话,他正在做手术。如果这事情我们都不行,他过来也没用。行是苗苗的运,不行是苗苗的命,他是一个父亲,但是同时,他也是一个医生。”汪海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明明就是能造福他人,拯救生命的事儿,怎么就是不同意呢?再说了,他儿子的器官放在别人身上那也是一种生命的延续不是？”张冲一脸愤愤不平的开口说道。
“张冲,你不吭声会死啊?感情不是你的事儿是么?”艾晓萌瞪了张冲一眼,恨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