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子府。
“砰!”容景熙一身月白金龙纹长袍,却是眉目之间皆流转着狰狞的怒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猛地拍桌而起,手指颤抖,几乎是低吼出声:“母后秽乱后宫被剥夺后位,愧疚自杀?镇北大将军之位让容修远去坐?这怎么可能?!”
看到案几上的书卷,容景熙心头之火燃得正旺,直接将它们悉数推落到地面之上。
黎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温婉如水的容颜之上染着一层倦怠,眼尾微微有些下垂,眸中亦是充满血丝,却还是柔声细语:“殿下息怒。”
容景熙阴鸷的双眸蓦地看向垂眸的黎雅,走上前几步,扣住她的下颌。黎雅似乎是习以为常,并未有任何反应。
“息怒?你整日里除了说这些没用的话之外,还会做什么?本太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太子妃?
原本还算是黎家堂堂正正的嫡女,如今黎家主那从外面野种黎舒却成了黎家的掌权人,你就是个笑话!无论是哪一点,你都跟云倾岫差远了。”
黎雅紧紧攥着拳,表面之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不满之色。容景熙压根就没什么真正的本事,惯是会倚仗别人,如今没人能靠,倒是怪身边的人没用。
说她与云倾岫比差远了,他跟摄政王又哪有一分可比性呢?
只是这些讥讽的话语她也只是想想罢了,继续道:“殿下,陛下让您留在京都与坊主共事,那是看好您,不舍得您离开。在那偏远的地带,说不定一去便回不来了。”
这些话倒是让容景熙的脸色稍稍缓和。只是轩辕王朝是他背后之人,他又如何用他们的人来抵御他们呢?
如果皇帝死了......
毕竟之前母后曾经说过,轩辕王朝对于皇帝的位置并无兴趣,若非如此也不必扶持他为太子,甚至有意让他继承皇位。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忠义侯府。
思及此,容景熙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但其中蕴含的那冷酷无情的风雨如晦,却是格外令人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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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岫双手托腮看着窗外出神:“第几天了?”
惊鸿看她怅然若失的模样,亦有些伤怀:“小姐,已经一月有余了。”
自从上次与阿翎一别,已经一个多月都不曾见面了。这段日子里,云锦书已然快到京城,两人生辰八字极为相配,订婚流程走得已然差不多,只等正主回归,便能操办婚事了。
“都已经这么久了。”云倾岫葱白的玉指摆弄着窗前那盆君子兰饱满鲜嫩的绿叶,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阿翎都知道她的身份了,为什么一次也不来找她?
她每日晨练结束刻意绕远一些走到问月巷,那里依旧空荡。他这是在怪她?
“阿柔这段日子怎么样?”她转移了话题。
惊影靠在窗棂上,面无表情道:“挺好的,大家都对她格外照顾,而且今日一大早听说返回汝南伯府了。”
云倾岫纤长的睫毛小幅度煽动:“嗯,她也该回去了。”
她们都以为,云轻柔不再耍小脾气,愿意做一个妻子。但殊不知,此刻的汝南伯府之中,正殿之前,云轻柔在瑟瑟寒风里,跪得腰板笔直。
全身的重量压在膝盖之上,骨头好似要碎裂一般。加之地面之上传来阵阵入骨寒凉,便觉愈发麻木。
温暖如春的寝屋之中,顾长卿披着一件披风,坐在案几前,手捧一卷书。
见小厮走进,带来一片寒凉,他抬起眼帘,温润如玉的清俊面容没有温度:“她还跪着?”
小厮的眼眸中都带着几分不忍。因为云轻柔几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道:“是的,少爷。云三小姐说,您何时答应她不休妻,她便何时起来。”
云三小姐,顾长卿只允许大家这般叫她。疏离的根本不像结发妻子,更似面对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姐。
云轻柔今日的擅自归来,让顾长卿很是不喜,一番质问之下,他便要写休书。
七出之一,其实并不难找。
更何况,如今侯府私藏风云铁骑,虽目前没有大碍,但等到风波过后又是另一番情况。
汝南伯知晓顾长卿对云轻柔无意,便多次告诉他要早做决断。
至于休妻,却还是关乎重大,故而方才的脱口而出不过是一时气话,顾长卿也并未准备动真格。
但他想,若他真的绝情如斯,云轻柔应当会知难而退主动离开吧?如此,对他们都好。
故而他清冽的目光之中竟没有一丝动容:“那就让她跪。”
云轻柔原本还能坚持,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一个时辰都没有要开的迹象,身子脊背越来越弯。
最后,连撑着的手都被地上的石子刮破。
她的神情愈发恍惚,但小腹处传来的突如其来的绞痛,好似一盆冷水泼到天灵盖上,带着强烈的刺激感席卷而来。
“啊——”
她疼得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弓得好似水中的虾。
但顾长卿撤走了附近的人,所以她的异常并没有被一个人发现。
身体因剧烈疼痛而一阵阵痉挛,她强撑着挪了挪位置,便看到地上那一摊刺目的鲜红。
一瞬间,她那发白的唇瓣颤抖得厉害。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们那晚之后,她居然怀了身孕?
云轻柔的手伸过去触碰那粘稠的血液,一时间泪如泉涌,如洪决堤。
“对不起,我的孩儿,是娘亲造的孽,都是娘亲造的孽......”
她的每一根指头,都有半截染着刺目的殷红,恍如生长在地狱的曼珠沙华,是死亡,亦是凄凉,承载着花叶永不相见的苦痛。
她伸出手,似乎触碰到那门扉:“顾......长......卿......”
“砰!”
两扇门蓦地被推开,顾长卿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怎么学的规矩,倒是连敲门都不会了吗?”
那小厮颤抖着身子,连说话都不囫囵:“少爷,外面,云三小姐,她,她走了。”
顾长卿听及此眸光方才有波动:“走了就走了,惊慌什么?”
那小厮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全,全是血,地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