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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凡人,是人就会遇到挫折,哪有你说得那样无所不能?”

“既然是凡人,你还烦恼什么?如果每一件案子都能查出结果,每一个人的困局都能解决,那就不是人了,是神。警察这两个字听起来带有光环,但说到底只是一份普通职业。如果老师尽力了却没能教好后进生,他就不配做老师吗?医生尽力了没有治好病患,他就不配做医生?警察同理,只要没有愧对这份工作,就没有什么配与不配。”

“况且我实在想不出。”江易把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递给他,“如果你都不配了,还有谁能做警察。”

林清执笑笑:“书没念几本,说起话来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道理如何跟读书多少无关,这些事就连小孩子都懂,你是太正经了,强加给自己许多不必要的责任,才会压力这么大。”

林清执接过最后一根烟,放在手里却不抽:“本意是带你们来吃宵夜的,最后却要你来安慰我。”

江易:“我并不觉得你需要被安慰,就算没有我说这些话你也会自愈,我只是出来跟你聊聊天,顺便抽根烟的。”

“谢了。”林清执说,“把心里的烦躁说出来,现在感觉好多了,案子确实难办,可我当初选择做刑警前就已经知道了要面对的困难,我这人不愿意认输,越是不行越要去试,越有难度才越有挑战。”

“我没做什么,不用谢我。”

“谢你陪我聊了会天,有工作上的烦心事不好带回家倒苦水,偶尔有个人能听我唠叨我还是很放松的。”

江易见林清执不抽那根烟,想拿回来,林清执却把手一抬,高举过头顶。

江易提醒他:“这是我的。”

“未成年不能吸烟,现在是我的了,想要就来抢啊。”林清执精神恢复了,笑得像个孩子。

江易静了静,一副嫌幼稚、不屑跟他玩的表情,他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发呆,余光瞄见男人松了警惕,忽然转过身伸手去夺,林清执没料到他这一手,身体后倾,带着江易两个人叠在一起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赵云今闻声走出来,看着抱着一团摔得狼狈的两人:“你们干嘛?”

江易一手拽着林清执的衣领,一手抻直了去勾他拿烟的那只手,姿势属实算不上雅观,赵云今狐疑地蹙眉:“江易,你不会想当我嫂子吧?”

林清执:“……”

江易:“…………”

林清执站起来,不着痕迹将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闹着玩,小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江易因为赵云今的话神情略微僵硬,林清执却以为少年是因为他丢掉香烟而生气,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我请你吃冰淇淋,算是补偿那根烟,别气了。”

江易瞥他一眼:“不吃,我又不是小孩。”

林清执笑:“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孩。”

*

回程的路没有再骑摩托,林清执买了三根甜筒,一人一根沿香溪旁的步道散步回去。

赵云今一个人走在前面看香溪夜景,两个男人并肩在后面走。

林清执:“阿易,喜欢的女孩是要靠追的,总在后面看着可不行。”

“你追过?”

“没追过就没有发言权了吗?”男人抬手,详装要敲他脑门,“你抬起头看看,我,林清执,从中学起就被不知道多少女孩疯狂追求过,在这方面哪怕我没吃过猪肉,也有见过猪跑的发言权。总是把所有话的都憋在心里,她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着看着就成别人的了,到时候可别后悔。”

江易不爱甜,手里的甜筒只吃了几口,剩下的融化成一汪奶油水,顺着脆皮流下来粘了满手,他路过垃圾桶,顺手扔了进去:“已经是了。”

林清执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小子,这种事情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总得两方都愿意才算是。”

他的目光太过澄澈,没有丝毫掩饰,坦荡地让江易去看他的眼睛:“云今八岁的时候来到家里,那时小小的一只才只到我的腰,不管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小女孩,她是我妹妹,是亲人,不会发展成其他任何关系,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如此坦然坚定,让江易微微诧异:“你知道她对你的感情?”

“那丫头一点都不收敛,傻子才看不出来。”

“那为什么装不知道?”

深夜寂静,沿江公路上已经不见行人和车辆了,偶尔一阵凉风从江面吹来,刮得路边的树叶哗哗作响。

林清执望着不远处女孩纤秀的背影,笑道:“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怎么能占为己有?”

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望向江对岸的璀璨灯火:“云今未必是喜欢我,或许只是把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转嫁到我身上了,你见过她手上戴的线绳了吧?她一直说是哥哥送的,那不是我送的,她的哥哥另有其人。”

“云今初到家里因为淋雨和伤心过度发过一场高烧,醒来后忘记了一些事情。她在福利院的确有过一个哥哥,和她差不多大,但自从她被我父母接回来后,那男孩就失踪了,再也没有来过我家。后来我们搬家了,我临走前特意在门口的信箱里留下了新家的地址,父亲也尝试去找过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无所获,我也再没有见过他。”

“云今性子犟,我母亲担心她知道真相后又会伤心过度病倒,所以这些年一直不准我们对她提,她问起来就说是记错了。可真正发生过的事是瞒不住的,云今自己也不信那个哥哥是她臆造出来的,久而久之就觉得是我把小时候做过的事情给忘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如果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另一个人的惦念和感情,这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林清执手里的甜筒也快融化了,他三两口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蛋卷残渣:“我能理解那男孩的做法,好不容易有一个家,他不想再让云今过回以前的生活了,你没见过云今大病初愈时的模样,整个人呆呆的,几个月没主动说过话。如果他那时出现了,云今说不定真的会跟他离开。”

“说起来那孩子跟你有点像。”

“是吗?”江易眼神动了动。

“长相我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孩子身上的那股劲过了这些年我依然没忘,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这样觉得。”林清执拍拍他肩膀,“所以阿易,喜欢就坦诚地说出来,不接受就想方设法去追,你是我认可的小孩,不会差到哪去。”

赵云今越走越远,前方有座石桥,她在桥头蹲了下来,不知在看些什么。

两人走过去,发现她面前有一个坐着马扎的算命老头。

女孩笑吟吟说:“走了这么久也挺累,来算个命吧。”

林清执说:“我不信这个,你们算吧。”

赵云今挽着他的胳膊,拉他过去:“算嘛,就当是玩玩了。”

老头带了个古董一样的黑色眼镜,头上戴了顶小圆帽。

赵云今看了眼摊子上标的价钱是五十一个人,嘴甜地跟他讲价:“爷爷,我们三个人,算一百好了嘛?”

老头和蔼地笑了:“也快十二点了,就当给第二天开张了,说吧,算什么。”

赵云今眼珠转了转:“爱情。”

少女心思充满了许多的粉红泡泡,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看了眼林清执,其实一举一动都没瞒过面前两人的眼睛,她说:“算算我的爱情顺不顺利。”

老头要了她的生辰八字,掐了一会,微笑说:“结果是好的。”

“只说结果,意思是过程会很曲折了?”

“好事多磨。”他笑道,“小姑娘未来还长,磨一磨怕什么?”

赵云今又指指江易:“算算他吧,阿易,你要算什么?”

“随便。”

还是他一贯的风格,赵云今满不在意:“爷爷,那您随便给他掐一掐。”

老头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来,他眉毛与头发一样斑白,有几分沧桑的老态,但眼睛透着一股睿智的亮色。光看那双眼,赵云今就觉得这老头肚子里有点东西,况且快凌晨了还在香溪边游荡算命,这种事一般江湖骗子也干不出来。

老头很好说话,真就问了姓名八字随便掐了掐。

他一双温厚的眼盯着江易:“小伙子,你的前半生多坎坷,没有这姑娘命好。”

赵云今听到夸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又听他说:“那是因为你祖上的孽力压着你,冤亲债主太多,缠不住该缠的人就来压你,压得你没法翻身才能出口恶气,所以说你这命里蕴涵凶险,或成或败,难以把握。不过不要紧,等该走的人走光了,你的运势会转好的。”

江易安静地听他说,没有表态。

“什么叫该走的人?”林清执虽不信,但当故事听也津津有味,“父母还是更往上的长辈?您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啊,转好是转到多好,又是什么时候转好,总得给个日子提前准备下。”

老头却闭嘴不言,讳莫如深了,他慈祥地笑了笑:“人的命哪能一算一个准?这人啊,在每一个岔路口的选择都会影响最后的归宿,我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只知道你人生里有一大坎,过去了以后就能福寿圆满,富贵荣华,过不去……”

他顿了顿,及时转移了话题,问林清执:“这位小伙子算什么?”

林清执刚要说不算,赵云今按住他:“爷爷,帮他算算爱情,什么家庭啊,子女啊,几岁结婚,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算算吧,如果难算,我可以加钱的。”

“别胡闹了。”林清执哭笑不得,“这么多老人家哪算得过来?”

“那你挑一个。”

林清执沉思了下:“事业吧。”

老头像刚才一样要了生辰,拿树枝代笔在脚下的泥地上划了几下。他看看林清执,又看看那些数字,忽然用脚把写出的笔画全都抹掉,小树枝朝地上一扔:“这命我算不了。”

他把收来的一百块钱还给赵云今:“你们请回吧。”

赵云今愣了:“为什么?”

油灯街也有一些二流子算命先生出来摆摊,江易时常从摊前经过,久了也懂一些规矩。

人都爱听好话,算命就为了图个吉利,想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大富大贵。正经的算命先生不会直说“你要有大麻烦了”之类的话,因为遇到不信的一笑了之,或者骂几句骗子就过了。遇到信的肯定会一直追问,被人追问了不好不答,毕竟是花了钱的主顾,但也不好答,万一答出来了有些人一定吓得屁滚尿流寻求解决之法,不给像是害人一样,给了相当于泄露天机,一不留神就是为人改命了,后果实在不好承受,所以一般有本事的先生遇到这种事都会退回钱款,请他另寻高明。

江易瞥他神色,知道他给林清执算的命一定有问题,他和林清执一样不信这些,虽然刚刚老头推出他前半生多舛有那么几分贴合,但算命本来就是一个相人相面的活儿,看他浑身衣着随便猜猜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因此做不得数。

可赵云今却很较真,追问:“爷爷,话别说一半,他命到底怎么样,是好是坏,您总得给个答案啊。”

林清执的手机这时响了,他走去一边接电话,老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凶险病弱,家族缘薄,他这命到哪看都算不上好。”

赵云今蹙眉:“我哥不管家境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能力也很强,年纪轻轻大有作为,未来前途更是一片光明,命怎么会不好?”

老头摆摆手,避而不答:“回吧回吧,这里风吹得太冷,我也要收摊了。”

林清执挂了电话回来,拉住还想追问的赵云今:“十二点了,你该回家睡觉了,明早还要上学呢。”

他将老头还回来的钱又递还回去:“这钱您收着,算了两个人的也不能白叫您辛苦,今晚谢谢了,早点回家歇着吧。”

赵云今:“可是……”

“可是什么?”林清执满不在乎,“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也说了我命好,那还纠结什么?”

赵云今闷闷地用鞋尖搓着脚下的泥,总是不够安心:“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贺丰宝,沈佳燕的案子有进展了,让阿易送你回家吧,我要回局里一趟。”

“又加班……”她小声嘟囔,“你住警局得了。”

三人站在路边拦夜间的出租,身后的老头忽然叫了一声:“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

林清执笑笑:“我是警察。”

老头手里还攥着那张一百块钱,他目光十分复杂,想了想,凝重地开口:“你这一年要想保命,最好别去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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