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修竹愣了下。
宁见景直起身,背对着他将眼睛撇向一边,收回手插在口袋里,浑身上下都是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标准架势。
他潜意识里,就拒绝别人的靠近。
人也好,心也罢。
荆修竹仰头看着他清瘦单薄的背影,知道他这么多年的遭遇,爱情对他来说,都算是攻击。
或许对他来说,伤害都比爱更容易让他适应。
荆修竹并不着急,他最不怕的就是等待,最有的就是耐心,他既然喜欢上了这个人,就有足够的耐心等他融化坚硬的外壳,等他的拥抱降临。
“宁见景。”
宁见景没转过身,也没走,等他说话。
“不是每个人都会藉由对你好,而从你身上获取一些什么,也有人会不计回报的对你好,因为他喜欢你,想疼你保护你,如果你能给他回报当然好,如果不能,他也不会因此而伤害你,这是他自愿的。”
宁见景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面对着他说:“荆队,我十八了。”
“……”荆修竹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顿了顿,尾音上扬的“嗯”了声:“所以呢?”
“你想要我吗?”宁见景看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进那个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却什么也没看明白。
他眼底的神色沉的深不见底。
荆修竹看了他一阵,摸了下他的头顶,像是摸竹笋那样揉了揉,笑说:“我现在不想,小屁孩儿想那么多,当心秃头。”
宁见景挥开他的手,“不要罢了。”
荆修竹收回手,忽然明白了宁见景的意思,他一定是觉得如果自己能用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这种付出和回报就简单的多了。
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就不要欠人。
“如果觉得无法回报我,那就给我涨工资吧。”荆修竹说。
宁见景竟然真的抬头问他现在每年的签约金是多少,把荆修竹气笑了,没什么好气的说俱乐部现在的签约金是在签约时一次性支付,合约是五年。
宁见景扫了他一眼:“你不会换算一下?”
荆修竹说:“托您的福,一年两千三百万,怎么着,给我加到一年三千万?”
“想得美。”宁见景双手抱胸往另一侧看别过头,选择岔开话题说:“荆修竹你是不是有病,九年了睡不好不会去看医生吗?你死了我战队怎么办,谁退签约金给我。”
“谁跟你说的?”
宁见景没把文诚供出去,两腿交叠着,和他对视了两秒,又别过头说:“用脚想也知道,荆大队长念念不忘的林小公子在你心里这么重要,这么多年都没放弃找,从他走失开始算,正好九年。”
半晌,宁见景听见荆修竹很轻地笑了一声,抿了抿唇:“笑什么。”
荆修竹差不多吃饱了,稍稍收拾了下就坐那儿慢条斯理地喝水看他,也不接口,宁见景被他看了一会,浑身不适的皱眉。
“说话。”
荆修竹说:“林述走失的时候才几岁,不是我心里念念不忘的林小公子。”
宁见景“哦”了声,又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他?”
“不用。”荆修竹喝完最后一口水,抽过纸巾擦擦嘴站起身。
“你找了九年都找不到,要是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呢?还要一直找下去吗?”宁见景两手按在椅背上转了个方向看他将垃圾袋拿出门口去扔。
“那你觉得呢,你让不让我找?”
宁见景收回手,嗤了声:“我管你呢,你爱找不找,又没花我的钱,涨工资的事儿没门,你想都不要想,两千三百万我都嫌多。我都没这么多钱,以后你年薪就三百万吧。”
“那不成,我还要存钱买房娶老婆呢,你扣我两千万以后找不到老婆了,你赔我?”
“老婆我没有。”宁见景想了想,手一挥,恩赐道:“竹笋赏你了。”
荆修竹走回来,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动作过大,宁见景左脚踉跄了下,下意识挥开他的手:“你干嘛!”
荆修竹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脸,低声似诱哄的说:“我今晚回家吃饭,跟不跟我回去?”
“不去。”宁见景不习惯听他这种压低了声音的声线,总觉得会生理性的心脏紧缩,像是紧张,像是无所适从。
“真不去?”
“我一个外人,去你家干嘛,不去。”
荆修竹在心里咀嚼了遍外人两个字,却没说什么,忽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低低地靠近他耳朵,说:“你不想看看我未婚妻好不好看吗?她今晚也会去。”
眼睛看不见,会不自觉放大其他感官的灵敏,宁见景偏头,呼吸陡然落在颈侧。
“小宁爷,跟我回家?”
过了几秒钟。
宁见景很轻地笑了下:“好啊。”
**
晚上八点。
荆修竹带着宁见景一起回到家,大门没有关紧,泄出来一点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宁见景忽然停住了脚步。
荆修竹侧头,“干嘛?想临阵脱逃?”
宁见景悄悄地攥了下拳,一家和乐这场场景实在不适合他,而且他也不会和长辈相处,弄巧成拙不好。
“骗你还真信了,谁要跟你回家,我去喝酒了。”宁见景说着就要转身,被荆修竹一把拉住手腕。
“喂你干嘛?”
荆修竹伸手揉揉他的头,将他打理精致的头发弄得一团糟,然后在他的眼含怒意即将爆发之前收回了手。
“我们小宁爷撒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那我来想想,你说不喜欢我的事情,是不是也骗我呢?我觉得像,毕竟你还脸红了,是不是心虚。”
宁见景瞥了他一眼,“你少脑补啊。”
话音一落,门忽然从里面推开,“是不是修竹回……哎?”
荆母站在台阶上,一眼看见荆修竹正站在外面,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而少年嘴角微撇像是冷哼,一脸骄矜不驯。
“这位是?”荆母问。
荆修竹立刻趁势揉了揉他的头,笑说:“这是我老板,宁见景。”说完又垂眼,在他腰后掐了一把威胁,笑着介绍:“这是我妈。”
宁见景刚才还和他横眉冷对,现在一见荆母出来秒变脸,仰起头乖巧笑着叫人:“阿姨好。”
荆母多打量了他几秒,斟酌了半天,有些不知道怎么问出口的纠结了一会,小心地问:“你……几岁了?”
宁见景笑意不减地回答:“十八了阿姨。”
他身上穿了件规规矩矩的白衬衫,领口也没像平时那样大敞反而是老老实实的系到了领口下两颗,浅蓝色牛仔裤挽起,露出白皙的脚踝。
打眼看过去,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大学生,不怪荆母不信。
他笑起来的时候最会骗人,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含着一丝拂动柳枝的春风,怎么看怎么乖。
“年纪轻轻就能做老板了,了不起。”荆母笑了笑,往后让了点说:“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谢谢阿姨。”宁见景道谢,跟在他的后面进了门,荆修竹反倒没人理了,跟在后面自己默默进了门。
一进门,宁见景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孩子,正笑眯眯地和边上的男人聊着天,发觉声音抬头,笑意忽然一收。
宁见景偏头,朝她笑了下。
女孩子回了个笑意,然后视线便落在了荆修竹的身上,微微抿了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荆母先进去了,两人在门口换鞋。
“这个是你未婚妻?”
荆修竹“嗯”了声,说:“长得好看吗?”
宁见景侧头,又瞥了她一眼,这次稍稍仔细地打量了会,认真地评价:“还成。”
两人换完鞋,走过去,荆修竹又挨个儿介绍了,到辛故知的时候,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宁见景震惊,“他是……”
荆修竹朝她眨了下眼睛,“我老板。”
辛故知立刻会过意来,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辛故知,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宁见景嘴角眼底含笑,伸出手和她握了下,“荆队运气可真好,指腹为婚都能挑到姐姐这么漂亮的姑娘,让我羡慕。”
辛故知被他逗笑,少见的捂了下嘴羞涩,“哎呀这话说的,要不是我都老了,我肯定以为你在撩我。”
宁见景眨眼一笑。
荆修竹:“……”
荆母从厨房探出头,扬声:“荆修竹,过来帮我端一个菜,如如你给宁先生拿点东西吃吃。”
如如,就是辛故知的小名。
荆修竹拍了下宁见景的肩膀,“哦”了声往厨房走去,一进去就见荆母拿着锅铲,一脸要审人的架势,把他逗的一笑。
“干嘛呀妈。”
“关门,过来。”荆母站在流理台旁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在腰上,皱眉压低声音问他:“外面那小孩儿到底是谁啊?别跟我说老板。那一脸学生气,他能付得起你每年上千万的工资?”
荆修竹无奈地解释:“真是老板,人家家里有钱着呢,再者说了,他每年给我发工资,我又不是不给他赚钱。”
荆母皱眉问:“那你带他回家是什么意思?”
荆修竹沉默了下,宁见景并不喜欢他,尽管他私心想带他回来看一下自己和辛故知没什么,那是为了自己。
他没立场说别的,顿了顿,抬头看向母亲,说:“他跟林述一样也是走失了的小孩儿,后来被收养了,我带他回来感受一下您的母爱。”
荆母呸了一声:“你少糊弄我啊。”
荆修竹笑着拿过她手里的锅铲,扔到水池里,笑说:“我什么时候糊弄你了,不然你待会看看他,是不是又乖又嘴甜,说不定你以后就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什么意思?”
荆修竹揽住荆母的肩膀,开始忽悠:“你待会,认他当干儿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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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大忽悠:就没有我忽悠不了的人。
啊,隔壁的教授更了!快去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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