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于她而言,那一纸婚书与废纸没什么区别。就算是太尉又能如何?她若想嫁,必定是要嫁给真心喜欢的人,不然,没有人能逼迫她。这般想着,云绾颜抬步进了天下居。天下居不愧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如今这一楼的大厅已经座无虚席了。云绾颜一个个的扫过去,偶然间看到掌柜扒在柜台后面,正伸长了脖子瞧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后知后觉的着什么人呢。云绾颜在一楼扫了一圈儿,并没见到寒宸,料想着他应该是在二楼,云绾颜你抬步便要上楼梯。却在这时,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叫住了自己。云绾颜抬头,正看到刚刚四处打量的掌柜堆着满脸的笑朝自己跑过来。云绾颜皱眉,提高了警惕。那人见状,先是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这才上前来,弯腰恭敬道:“小姐,那位已经在楼上等您了,还请您随小的来。”
云绾颜闻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确见这人没有恶意后才道:“带路吧。”
“诶,好嘞,您小心脚下的台阶啊。”
……跟着那掌柜一路直接到了三楼,最后却是在最里面的一间雕花的雅间门外停下了。那掌柜的恭敬的扣了两下门。“公子。”
“下去吧。”
雅间内传来熟悉的声音,云绾颜看着掌柜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下一刻,雅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云绾颜刚抬头便看到了那张神仙似的脸。云绾颜咋舌,不然他还是戴上面具吧,看到这么一张脸,她实在是没法保持绝对的理性。“郡主。”
夜寒宸轻声唤了她一句,摆出了里面请的动作。云绾颜也不客气,抬步便进了雅间,云绾颜抬眸打量着雅间的摆设,眼中划过一抹惊艳。这屋里装饰的不像是间普通的雅间,反倒是像富贵人家的厅堂一般。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四方的檀木桌子,桌边各摆放着四把檀木椅,桌椅上都是各式精致的雕花纹路,地上铺着的是价值不菲的青玉地砖。两边的墙壁上更是有颇多讲究,一面摆放着红木做成的柜子,每一个小格子中都摆放着价值不菲的瓷瓶玉器。再看另一边,墙壁上正挂着一幅画。看到这幅画时,云绾颜难掩心中的惊诧,淮王平生的爱好不多,收藏名家画作便是其中之一。云绾颜曾经就听父亲提起过,他说当今世间最好的画作便是黔南垂钓者画的一幅黔江山水图。父亲当初遍寻这幅画不得,心中郁闷了好一阵子,却没想到今日她能在天下居看到这幅画。或许是云绾颜盯着这幅画太入神了,以至于寒宸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她都不知道了。“这幅画是黔南垂钓者生前最后一幅画,我也是偶然间才得到了,你喜欢?”
闻言,云绾颜点了点头,又摇头。夜寒宸挑了挑眉,却听云绾颜如实道:“父亲喜欢画,他曾与我提起过这幅画,当时父亲说这画是当今太初最好的画,我原是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闻言,夜寒宸若有所思,却并没直接提出将这幅画送给云绾颜。只是淡淡道:“友人所赠,我收下后便挂在了这里。”
“郡主手里拿的是草药?可是谁生病了?”
夜寒宸看着云绾颜手中拎着的药包,疑惑问道。提到药包,云绾颜回过神,她走到桌边坐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寒宸。夜寒宸本想跟着坐下的,却在抬头时对上了云绾颜圆圆的大眼睛。男人嘴角勾起,眼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神色,“郡主可是想要什么?”
“笔墨纸砚。”
闻言,夜寒宸转身,没一会儿倒真从墙边的小柜子里找出了纸笔来。夜寒宸挽起一小节衣袖,亲自将笔墨纸砚依次摆在了云绾颜面前最合适的位置。云绾颜看了眼砚台,正准备挽起袖子磨墨,却不承想,她刚碰到墨条,一只带着点儿凉意的手刚好覆上了她的手。男人的手很大、也很宽敞,虽然指尖带着点儿凉意,但手心却是温热的。云绾颜的小手捏着墨块,夜寒宸的手恰好将女孩的小手同墨块一同握在了手里。这一系列动作不过是发生在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云绾颜,她看了眼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骨节分明的手,只觉得脑子一白,身体比意识快了一步将手从中抽离了出来。夜寒宸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他本想道歉来着,却未曾想正看到坐回楠木椅上的女孩脸颊上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红。原来她害羞的时候是这样的……这是夜寒宸脑海中最先闪现出的想法。夜寒宸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也不自觉的愉悦了起来。心里的小人儿作祟也好,是别的感觉也罢,总之,他忽然就不想道歉了。一时间,两个人谁都开口。夜寒宸捏着墨块缓缓的在石墨上磨着,却只觉得这墨越看越顺眼。云绾颜心中一阵挣扎,又是一阵的懊恼。她竟然脸红了?她脸红个锤子?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个手嘛,真是的,明明从前她从来不会这样的。一定是来这里时间久了,听到的都是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所以她才会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云绾颜拿起毛笔,一边点着墨一边给自己催眠。风顺着半开的窗子吹进来,恰好将桌上的纸吹起了一角,夜寒宸伸手,十分自然的按住了那一角。云绾颜正在纸上写着,却总不自觉的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吸引。他的手不像是一个杀手的手,手指修长,白皙而又透着明显的力量感,就连指尖似乎都泛着莹莹的光,她想。不知不觉间就被一双手吸引,等云绾颜反应过来时,她心中又懊恼了一阵,赶紧提笔在纸上写下其他的。显然,云绾颜的思绪已经乱了,从她提笔便写下了一个错字便能窥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