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稍微偏偏头,就看见前台眼底轻蔑的笑。
那抹笑刺眼极了,女人在女人面前,那可是都要面子的,向径的举动无疑于让姜喜在前台面前抬不起头。
“姜小姐,走吧。”前台笑得更加开心了,“跟您说了,向总平时忙碌,哪里有空谈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呢?”
姜喜拧拧眉心,这会儿还挺不甘心的,也有些尴尬,心里头不知道把向径给骂了多少遍了,正冷着脸往外走,你看见刚刚进去的人重新走了出来。
“等了你半天,怎么不跟进去?”向径站在原地,左手随意的拨弄右手袖口,漫不经心的说,“不是有事跟我说?”
他只是逗逗她,但现在也不敢太过分。这会儿人要是跑了,那他不知道得从哪里把人给找回来。万一要是真把这位给气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姜喜扫了眼一旁的前台,风凉的说:“向总不开口,贵公司我怎么进的去呐。”
“以后姜喜过来,直接让她进去就可以,不需要通知我。”向径想了想,转头对前台道,“我自己的人,用不着计较那么多。”
前台的脸色有些管不住,但还是勉强挂着职业笑,“好的,向总。”
向径又看姜喜:“去我办公室里坐坐?”
姜喜撇撇嘴,走了过去。
她的语气不太好分辨,总之称不上好,也没有看他,只甩了一句:“就知道沾花惹草的渣男哪。”
向径挑了挑眉,扫了她一眼。琢磨了一会儿,说:“那也是因为,你这朵花,太过娇艳欲滴。至于惹草,我可没有做过。”
姜喜不理这茬,说:“没事我就不可以找你了?”
他知道这时得给她找回来面子,还算诚恳的说:“只要你想,什么时间都可以。我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伺候你么?”
想了想,又旁若无人的握住她的手:“以后或许得伺候咱们儿子。”
前台石化。
姜喜也被吓到了,急急忙忙抽回手。
想起那天的没工具上阵,心里有些没底,要是真有了,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走了。”他带着她往楼上走。
姜喜看到向氏科技的人,有点拘束,搞智能的人跟恒央那些做外贸的,还真不太一样。
向径估计挺忌讳办公室恋情的,到了办公室外头,就稍微松开了她的手。但她一顿,被向径扫到了,他便又重新拉着她往里走去了。
姜喜当旁边的人不存在,问他:“恒央最近是不是遇上一些困难了?”
他先是没说话,等两个人到了办公室,才开口说:“的确是有些困难,背后有人在使绊子,不过你放心,我一步一步来,事情总可以处理好来。”
姜喜沉默了片刻,“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途中要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希望你配合我。”向径淡淡说。
但不过他要是撑不住了,恒央会怎么样就不一定了。
向径暗自思考着,或许他得等向昀的下一步动作,再做具体打算。
姜喜问完了该问的,就没有留下来的打算,找了个理由要走,向径却不让她走:“既然来了,就待着,跑来跑去不累?”
她心想我还不了解你么,叫我留下来还不是只是为了那档子事,姜喜觉得向径这人,床上床下简直两幅面孔,他在床上可是一点都不敢得罪她的。
“我有工作要处理。”
“你在这边,同样可以处理,我叫那边的人把你要做的事给发过来。”向径好意提醒。
姜喜也不同样不同意:“我的事我自己决定,你不要干预我。”
向径在经过思考以后,也没有拒绝:“行,那你自己看着办。”
他也不能逼的她太紧不是?相对的自由也是要给的。
姜喜在下楼以后,前台态度大改,说:“姜小姐慢走。”
姜喜客气了两句,她得去看看夏行。
但夏行不知道在忙什么,她找不到他,只看到他的叮嘱:[最近得小心。]
而向径在姜喜走后,就吩咐了人跟住她。
刚挂电话,赵文凯就走了进来,道:“向总,事后我找人去南区搜寻了一遍,人是没有发现,不过倒是看见了这个。”
赵文凯递上一粒佛珠。
向径接过来,那佛珠很小颗,是苏蓉带在手上的那串。
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道:“联系我父亲。”
……
向父看见向径,面色不悦:“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我母亲确实就在向昀手里。”向径倒是不在意他的不和善。
“我倒觉得,你是利用这个挑拨我和阿昀之间的关系。”
向径的手紧紧的握了握,随后没什么语气的说:“我不会利用我母亲,你要是不相信,到时候别后悔。”
向径和向父,没什么共同话题,说完该说的,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你有证据?”向父的语气缓和了些。
“我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有。”向径如是道,却没有告之证据是什么的打算。
等他走出向父的住处,脸上的讥讽就再也挡不住。
赵文凯见了,默默偏开头,没有过多言语。
“他能够逼向昀交出人?”
向径笑了笑,眼底阴沉,不语。
……
向父不出向径所料,他在向母的事情上,总是不太沉得住气,向径的两句话,就让他彻底转了念头。
上次他就没有完全相信向昀,向径随口一提,那点不信任就通通往外冒。
一直到他见到向昀,那点冷意都遮掩不住。
向昀支开赵段,恭敬的道:“父亲,今天怎么又有空过来了?”
向父冷哼,“把人交出来?”
“您再说什么?”他有些不理解。
“你装什么?前两天你去南区,以为我不清楚?”向昀怎么样也是他儿子,再了解不过了,要是真没有人,不会开口问他来做什么,而是直接请他进去坐。
向昀心底考量,他本来以为,前两天的动静,是向径,想不到却是面前这位。
“我去南区半点事情而已。”
向父想起向径后来发过来的消息,加重语气:“那佛珠怎么算?不要忘了,那现场总是有指纹和线索的。”
向昀脸色变了变,平静的道:“就算是我,那也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父亲因为一个外人,就连我和母亲都不要了吗?”
向父怒不可遏,直接一脚踹在向昀膝盖处,他闷哼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我怎么想,还用不着你来批判。不要忘了,我是你老子,天下只有老子教训儿子,没有儿子教训老子!”
向昀眼底勾起一抹嘲讽,却依旧恭敬的说:“父亲误会了,儿子怎么有那个胆子教训你。我不过是在抱不平罢了。”
向父懒得再跟他废话,冷冷道:“把人交出来。”
向昀温和且好脾气的说:“父亲要是真的想把人给带回去,不如我们来谈一笔生意?”
向父沉声说:“要谈可以,不过你记清楚来,阿径不管怎么样,也是你弟弟,你别妄想打他的主意。”
向昀道:“我只是想谈谈父亲手头的事,听说阿径当初只要把她还给您,您就愿意把手上的股份给他。现在要是我愿意把股份给您,您是不是也应该履行这个承诺?”
向父琢磨着说:“你野心真大。”
“我只是想拿回该属于我的东西,父亲莫不是忘了,当初向家东山再起,我母亲付出了多少功劳。”
向父道:“可以。”
他要的是人,至于股份给了谁,他不在意。谁把人给他找回来,他就愿意给公司。
向昀笑了笑:“那咱们一个星期后约个地方见面。不过,您也该表示表示诚意不是?您事先给我一部分股份,等我把人给您,您再给有一部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显然不合理。向昀可不敢在向父面前冒险,谁知道他会不会到头来伙同向径?
而向父的想法就大不相同了,两个人关系就算再不好,那也是父子。向昀总不敢在他面前太过张狂。何况,先给一部分“定金”,这也是符合交易逻辑的。
“明天来总部签字。”向父道。
他没有多留,而赵段觉得向昀最近对她越来越起疑,这回没听见什么,她只觉得向父就这么离开,显然不简单。
“叔叔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她委婉的提问。
向昀扫了赵段一眼,把她搂进怀里:“你觉不觉得,有些亲缘关系,还不如陌生人?起码陌生人不会背叛不会利用。”
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头,赵段脚底泛出一阵凉意,仿佛被一条阴冷的蛇缠绕。
她笑:“是的。”
感同身受。
向昀低声问:“那么你呢,你会背叛我么?”
“不会,不会的。”她安抚的亲他的下巴,然后拥抱。
这大概是最疏离的姿势了,因为谁也看不见,对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
第二天,向昀就抽空去了向父办公室。
向父大概心急见到苏蓉,当下就拟好了合同。
向昀正要签字的时候,向父却把文件给抽了回去:“你也该有点表示表示。”
“当然。”向昀拿出手机,发了一段苏蓉的照片给向父,“您放心,人我照顾的很好。”
向父认真的把视频看完,里面的女人有些苍老,愿不及他保养得好,不过看上去身体素质还行,这让他松了口气,只是又看见她视线茫然,整颗心就又揪了起来,“眼睛怎么回事?”
“看不见了。”向昀道。
向父抿着唇,只觉得整颗心疼得厉害,只想赶紧把她带回自己身边,“这几天替我照顾好她。”
他很想干脆把剩下的文件给签了,可也清楚,向昀转移人也需要时间,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另外,自己的诚意也得表明出来。
亲生父子,谈事也得让对方称心如意来。
向昀则是安心的签完了这份文件。
向父这次只给了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在向氏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对向昀而言,却大有用处。
他的合作伙伴,给了他很不错的提醒。
向径在向氏里,管的是向氏科技这块,虽然这块现在还不怎么样,但是发展潜力好,万一发展起来了,以后或许能摆脱向家,独自壮大。
向昀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向家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而阻止向氏科技的发展,就得从向径的资金链下手。a市的大部分人他可以控制住,唯一不由他吩咐的,也就只有恒央了。
恒央能很好的控制住向径。
向昀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联系那位神秘的合作伙伴。
“你打算怎么做?”
那人几分心不在焉:“你想做的,不就是我想做的?”
……
这个年底,大概是商业圈最不平静的一年。
恒央的问题,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是针对了。
原本外贸这块的客户,大部分被低价挖走,恒央连续两次降价,对方以一种亏本的态势继续挖人。
向径不得不改变主意,改做内销。但这块市场早就稳定,他要改变这个市场划分,没那么容易。
何况唐家和段之晏一直咬着他不放,大胆直接。
这显然是不甘心躲在幕后使绊子了。
向径再努力,一个人也经不起折腾,客观事实就是,恒央的业绩断崖式直跌。
赵文凯客观道:“保恒央也不是不行,就是怕那边也有人下手。”
结果一语中的。
向氏科技内部被挖走了好几个精英,资金周转问题也很大,同样焦头烂额。
赵文凯道:“向总,现在的问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看你想怎么样权衡了。要两全不容易,起码暂时做不到。”
恒央现在就是个拖后腿的,还需要其他地方来补缺口,同时也是浪费大把时间。何况对向径而言,向氏科技能不能发展起来,是决定他以后地位的关键因素。
赵文凯也就是碍着个姜喜,才把话说得委婉了些。
向径没说话。
如果真到那一步,到底要保哪一个,他已经有答案。虽然残忍了一点,但现实就是这样。人活着,要往上爬。没有走往回走一说。
姜喜见到向径的这天,他的状态不怎么好,下巴都开始冒胡茬了,他以前总是会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几乎不会出现这副模样。
她也担心恒央的事,带着他进了屋,又好心的给他煮了面条。他应该也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一碗面条很快就下了肚。
姜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忍心看,仿佛他的憔悴跟恒央是连在一起的,相辅相成,互相依偎。
“公司可以撑下去吗?”姜喜有些心酸,没想到恒央会被针对到现在的地步。
向径顿了顿,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你说过,恒央会有好结局的。”姜喜垂着头,有些烦躁,更多的是害怕。那条路太黑了,前面有什么,她一点都看不见。
相比于恒央落入别人手里,她更害怕的就是恒央不存在了,或者发展一点点倒退,现在不存在或许不可能,可倒退,从辉煌到没落,她也不忍心看见。
向径这会儿换了一种说法,“我尽量。”
只是尽量而已。
姜喜的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最后叹了口气,进了房间。
向径过了一会儿,跟了过去。
姜喜坐在床边,看他进来,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我能不能为恒央做点什么?”
向径沉默了几秒,说:“其实有没有恒央,你的日子都不会难过。”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给她最好的。
姜喜笑说:“你大概不了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什么意思。”
恒央对她来说,就跟家族是一样重要的存在吧。
向径的眼神有点复杂,最后点点头:“只要我没事,就会尽力把恒央经营好,你放心,我不会把恒央当成自己的踏板石。”
姜喜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的在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
向径笑了笑,很冷静的说:“我还等着你给我生孩子,总不能亏待了你。”
他说完这句,伸手去摸兜里的烟,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带,只好做罢,又低头看她,说,“也就是,我想让你一辈子跟着我。”
向径的声音有点心酸,他满腔的怪异无从发泄,最后脱口而出一句:“喜儿,我喜欢你。”
而后,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不见了,原来他想说的是这一句。他放松下来,接下来的话就轻松很多了,“所有的女人,好像都没有你好看,我这个人只喜欢美女的,所以想叫你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你要跟别人一起,我总是吃醋。”
他大言不惭的说,“这方面,我心眼小。”
姜喜吓得连连后移两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不像是向径说的出口的话呀!
她又想起夏行的话来,无往不利,无往不利。
商人啊,所有的来往,都以利益为重。
但向径如果真的愿意替她守护好公司,她就愿意这辈子好好对他,既往不咎。
姜喜跟向径,早就隔阂了很多,到底谁利用谁,谁说得清楚?
她只希望她的一手准备,不要派上用场。
这天她害怕,害怕到想随便抓住一个人,如落水之人想抓住浮木一样。
所以向径把她搂进怀里时,她没有拒绝。
她需要一个发泄口,而向径需要她的答案,所以男女之间的事,大概是最好的连接枢纽。
这次同样没有用工具。
姜喜大哭,莫名的,没有理由的,眼泪直掉。
向径在接了一个电话以后,就离开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亲热的姿态。
……
赵文凯见向径上车,身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女人香,就知道他是做什么去了。
这时候流恋什么儿女情长,显然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赵文凯就料到,姜喜或许就是那个苏妲己,能坏了向径往后的安排。
他也不是觉得姜喜不好,只是向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就不能被毁了。
他沉思着,又提起向昀那边的事:“你父亲给了你哥哥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看那意思,两个人是利用你母亲达成协议了。”
向径顿了顿,眯了眯眼睛,随即释然。向父要的结果就是他母亲回到他身边,至于过程怎么样,对他来说不重要。甚至两个儿子无论哪一个出了事,对他而言也不重要。
所以他痛恨极了爱一个女人爱到癫狂的男人。
向径不知道怎么的,隐隐约约想起姜喜,有些不舒服,连忙把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
“也好。”向径说,“至少在他身边,安全。”
赵文凯说:“可是你敢保证,向昀那边,这几天不会对你母亲做什么?”
向径的脸色微变,问:“我父亲那边还有什么举动?”
“他跟向昀母亲提了离婚。”
……
向昀接到向母电话以后,脸色终于忍不住沉了下来。往日温和不复存在:“他真的这么说了?”
向母泪流不止:“我的真心大概是错付了人,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想不到还是换不回他回头。”
向昀冷冷的笑:“他怎么说的?”
“非要离婚,怎么样也劝不住。还威胁我说,要是不分开,就想办法让我下去见你外公。”
向昀表情更冷,“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我怎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那个女人要回来了。
“阿昀,你替我去劝一劝你父亲好不好?我爱他,这辈子都爱,我不想和他分开。”向母脆弱的像个孩子。
向昀一阵心疼,深吸口气,才抑制住随时都要爆发的情绪:“我去替你说。”
他挂了电话,眼底如寒冰。
去见向父,恭敬一句:“妈为你付出那么多年,到头来你一句离婚,是不是也太伤人心了?”
回应的是向父一记耳光,以及一句冷冷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我?”
向昀面色如常。
他把所有的精力,花到了恒央那儿。
财务问题,惊动地.税.局。
最后虽然没有问题,却影响股价大跌。
赵文凯道:“恒央真不行了,倒不如甩手去堵向氏科技的洞。”
向径迟迟没说话。
赵文凯脸色变了变:“向总,这时候你还犹豫什么?别到时候两头都顾不上。”
向径却算平静,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选择,他自然清楚,只是恒央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在姜之寒手里,要怎么让他开口同意他卖股权,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