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抬头看了眼向径。
他面不改色的从刚刚放在桌面上的袋子拿了罐吃的出来,拧开盖子,放在了她面前。
是鱼子酱。
向径的意思,是要她直接入口了。
他转身去了厨房,出来时,给她拿了专门吃这玩意的勺。
姜喜小声的朝他做口型:“我就知道,她对你图谋不轨。”
她从来不骂人的,但是还是要送一句“心机碧池”给她。
向径的视线淡淡的从她脸上略过,皱眉,然后去了正厅,加入老爷子的谈话。
“别人的眼光,的确不需要在意。”他随意道。
姜老爷子道:“就算在一起了,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这个时候,男未婚女未嫁,可不就是谈恋爱的?”
他这话有些意味深长了,直逼向径表达自己的意思。
姜欢也有些期待,因为跟向径在一起的那几天,他在亲戚家里也非常照顾自己,听长辈们说,他连那些表妹都没有照顾过。
她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毕竟她有那个长相。
男人嘛,哪个是不看脸的。
姜欢的颜,基本上可以用“艳压群芳”来形容,跟别人比,从来就没有输过。
至于向径对姜喜好,那是他逼不得已。
可该回答的人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姜喜抢了先,她走到向径身边,说:“阿径,我有点事找你。”
交流被中断,姜老爷子摇了摇头,叹口气。
这一个也是不太好解决的主,平常好哄好说话,一到关键的问题,也倔。
姜欢则是在心里骂了姜喜无数遍。
向径跟着姜喜上了楼。
他的西装一丝不苟的穿着,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像极了斯文败类,但是好看是真的好看,向径穿西装,真的是格外英俊。
她把自己收藏的零食全拿了出来,又把床分了一半给他。
姜喜说:“阿径,我们来打游戏。”
游戏一旦入迷了,就难以自拔,天天想着。
向径用大拇指摩挲着正握在手里的手机,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如实道:“段之晏比较厉害。”
但他不觉得是自己比不过他,只是他玩得次数少,操作和意识,都不差。
姜喜眨眨眼:“可是他今天很忙。”
向径说:“不玩,卸载了。”
她有点可惜,她一个人是上不了分的,把手机放下了。
姜喜于是继续在背后说姜欢小话:“阿径,你平时要跟她保持好距离,不然她肯定会碰瓷你的。她跟表姐一样,喜欢背后搞小动作。”
她有个表姐,曾经经常给向径发暧昧短信。
有一次年夜饭,光明正大的在桌子底下调戏向径,被姜喜一眼瞧见了。
那个时候,姜喜对向径的占有欲值在颠峰状态,被气红了眼睛。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向径凉凉的警告她,“自重。”
姜喜只知道,向径那个时候跟表姐保持距离,却不知道往后很长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人仍然有联系。
迷上向径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抽身的。
姜喜说:“阿径,你小心她。”
他开玩笑的反问:“如果我真的跟她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她没想到他会怎么说,愣了愣,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也不会怎么样,大概就是,我会心如刀绞的。”
姜喜的表情,有些脆弱,仿佛真的已经到了那一刻似的,然后她觉得这样的事千万不可以发生,她光是想一想,就受不了了。
向径心不在焉的保证道:“你放心,我可以发誓,不会爱上她。”
他狐狸心思,只扯“爱”,其他的一字未提。
可在姜喜眼里,不是互相喜欢的人,有怎么可能会好好的在一起,向径的漏洞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
……
往后几天,姜欢每天,都起得挺晚。
姜喜吃完饭,她才下楼。
她们平常也不交流,姜喜放下筷子,就上了楼。
姜欢讥讽的看了她一眼,正要在位置上坐下,却发现早饭的三明治已经冷了。
她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再加上今天又是临时保姆,她直接就把三明治朝保姆砸过去,后者被吓到了,本来在桌边,这会儿一动也不敢动,盛气凌人的豪门小姐,哪里又是她惹得起的。
“送热的过来。”
“好……好的。”
向径下楼时,刚好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姜欢一看到他,原本跋扈的脸色立刻就变成温柔的了,她朝他招手:“向径哥,要不要一起吃饭?”
向径不是为了吃饭,也不会下楼。
“这几天游戏打得太晚,你困不困?”姜欢那天看见向径在打,便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带她一起,结果他同意了。
每多打一次,她总能从他那些朋友口中得知他的喜好,让她更了解他。
向径漫不经心道:“还好。”
他在看机票,身处在这个位置,过了年,那就是工作的时间。
姜欢扫到了他的手机屏幕,动了点心思:“向径哥,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没有去过很多大地方,想出门走走。”
向径的眼神有点冷,在工作上,他不希望任何人拖他的后退,也不爱带拖油瓶,这几天大概是他太纵着她了,让她越了界。
姜欢从他的眼神中意思到了这一点,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我就是,就是说说而已,不能打扰到你工作,我明白的。”
向径缓和下来,道:“下次我抽时间带你去玩。”
眼看着时间是订好了,最后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到了姜喜的耳朵里,她就非要跟去。
放在往常,向径自然不会同意,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用细想也知道,无非是姜欢也想看见姜喜被拒绝的模样,“无意”告诉姜喜的。
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对他无用。他只需要姜欢讨好老爷子,分到股份。
向径既然有意把姜欢培养成自己的人,就得随时警告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于是向径同意了姜喜的要求,后者开心的收拾好东西,走的那天,跟向径一起拖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
姜欢在一旁可怜又羡慕的看着向径,都没得到他的一个眼神。
到达b市,是在傍晚。
姜喜下了飞机,向径就叫她站着别动,他去取行李。
路过有上来搭讪的,在看到走过来的向径以后,都夹着尾巴离开了。
姜喜说:“阿径,你也不凶呀,他为什么看见你就走?”
这还有什么原因,无非是在他面前,他自愧不如而已。
这小插曲很快过去,向径带着姜喜去了酒店,两个人的房间就在隔壁。
再晚一点,他得去见合作方,姜喜也跟去了。
两方见面的地点在“慕途”,对方看见姜喜时,眼睛亮了亮,道:“早就听说向总和姜小姐关系好了,你们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我是从来没有碰到过。”
这边跟衢城到底是隔了座城,他还不知道姜喜跟向径之间的事。
姜喜有些谦虚的道:“也没有传闻的那么夸张。”
她懂得挺多,也乖,向径跟别人谈的时候,她没有多插一句话,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侧。
只有夹不到菜的时候,才会看两眼向径。
不管感情真假,这么多年以来,两个人的默契还是有的,姜喜一个眼神,向径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给她夹菜,还不耽误跟对方的聊天。
所以姜喜这顿饭,吃得也满意。
最后这单生意,出乎预料的成功,本来两天的预期,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解决了。
向径回酒店洗完澡,敲开了姜喜房间的门,道:“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姜喜眨巴眨巴眼:“想坐摩天轮。”
——
……
姜喜在摩天轮的最高处往下看,下面的建筑都缩小了好多倍。
远离地面的感觉还算有点刺激的,不过一旁的向径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玩着手机。
手机微弱的光打在他侧脸上,鼻尖的弧度真的真的是完美了,姜喜心跳快了几拍,轻声说:“阿径……”
他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然后姜喜就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向径没动。
于是她又亲了一下。
向径冷冷淡淡的,就像不是当事人一样,。
姜喜察觉到了他情绪的里带了点冷意,顿了顿,往后退了一点,一直到下去,她腿麻了,看了眼已经起来的向径,小心翼翼的问:“阿径,你可不可以拉我一下?”
他照做了。
两个人往回走的路上,开始一直沉默,直到到了酒店门口,向径才道:“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
姜喜拽着手指,等着他开口。
向径没有看她,不疾不徐道:“我这段时间对你好,跟很早之前的对你好,并不是一种好。喜儿,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跟你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兄妹,再往后,上次就告诉你,不太可能了。”
“你一次无意识的亲近我,我可以当成是你还无意识,不懂事,可凡事事不过三,我想我该跟你说清楚,以后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不要有。”向径盯着她看,“不要在我身上放那种心思,懂了么?”
姜喜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勉强的笑了笑,点头道,“我明白了。”
向径抱了抱她,疏离的拥抱,他诚恳道,“不过我以后,也会一直跟妹妹一样照顾你。”
姜喜又使劲的点头,“好,好的。”
她笑弯了眼角,目光澄澈的看着他,最后后退了两步,要想上前,犹豫极了,好在看起来到底还算是淡定。
向径说:“回去休息吧。”
“嗯。”
她转过身,僵硬的走到电梯门口,回头看了眼向径,发现他并没有跟上来,飞快的进了电梯。
这台电梯,有一面大大的镜子,姜喜看着里面的人,开始止不住的掉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掉进了衣领。可在有人进来的时候,她又把眼泪止住了。
姜喜怎么样也没有想过,向径对她好,却不愿意再跟她和好如初。
其实仔细一想,好几次她黏着他,他的表情都不是太热络的样子。
这一夜,姜喜彻夜睡不去。她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喉咙因为哽咽的哭声,跟冒烟了一样,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她也不需要说话,因为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然后姜喜开手机找了siri,她说:“hi,siri,如果一个人说要跟你当兄妹,是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你。”
一向特别会哄人的siri都这么无情的说。
姜喜一直以为,向径是在意自己的第一次,所以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因为的是客观因素,而不是主观因素。
所以向径对她好,她以为是他迈过那道坎了。
可今天突然发现,向径根本不用迈。
——他早已经站在坎的那边。
——
……
一夜没睡,姜喜看上去非常憔悴。
向径敲门带她去吃饭时,她正站在镜子前,听到敲门声有些抗拒,最后找了口罩和帽子,这才跟他一起出门。
一路上,她始终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
向径看了她一眼。
餐厅里的人不算多。
向径看了看菜单,问她:“吃什么?”
姜喜说:“都可以。”
这顿早饭,也吃得心不在焉。
多出来的这一天,原本是很好的旅游时间,不过姜喜没什么心情,在向径问她去哪里玩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不太想出门,就不去了吧。”
这座城市,向径有不少朋友,他点点头,姜喜确实需要冷静。
向径之所以在昨天摊牌,是未雨绸缪,以后他总会找一个对自己有益的人,而姜喜横在中间,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解决。
越早讲明,对他后续的影响越小。
向径离开了以后,姜喜却并没有待在房间里。
她拿了身份证,最后进了家酒吧,里面的调酒师看她心情不好,多看了她两眼。
“喝什么?”他沉声问。
姜喜抬头,觉得完了,她连看一个调酒师,都觉得像向径。
她真的快要被自己气死了,没出息没出息,太没有出息了。
男人有些好笑,给了她一杯苹果马天尼。
她看着那张脸,鬼使神差的问:“我长得好不好看呀?”
男人仔细的打量了她两眼,认真打分:“还行。”
还行,就是不怎么样了。
怪不得向径不喜欢她了。
面前这人还跟向径长得像,姜喜怒火中烧,她凶狠的指着他说:“我要跟你老板投诉你。”
可惜没断奶的娃娃,说话可没有什么威慑力。
男人勾唇:“我就是老板。”
姜喜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不说话了。
一杯马天尼,她当水喝完了。
男人琢磨片刻,又给了她另一杯酒,姜喜不经常来这些地方,没有见过,不知道叫什么。他说,“我请你。”
姜喜一口气喝了好多杯,喝得越多,越难受,最后她缩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无声的抹眼泪。
男人见状,找了张手帕纸给她。
姜喜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喝趴了,男人难得好心一回,决定送她回去,看见了她的房卡,知道该送她去哪。
他看见她的身份证时,才知道她已经二十二了。
乍眼一看,他还以为她十九。
“姜喜。”他说,“名字还不错。”
——
……
向径回酒店,是在下午。
他在这边的项目,当然还是得问问当地的朋友,总得因地制宜。
现在他名声不错,很多人都乐意替他出一把力。
哪怕喝了不少的酒,向径的心情很好。
他走到房间门口,正打算开门时,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再接着,走出来一个男人,没有注意他,从他身边经过了。
向径眼底霎时浮现阴翳,仿佛结了几百年的寒冰。
最后他冷酷的勾起嘴角。
随之而来的,是扑山倒海的记忆。
“向径,比我大又怎么样?我才是正牌向家少爷,而你,不过是个私生子。”
“我不仅敢弄死你妈,我还敢弄死你。”
“一个畜牲,你们还怕他不成?打死他,算我头上。”
“向孤儿,你妈死了。”
“向径,你看,谁也不要你。”
“……”
“……”
向昀。
向径阴鸷的想回了一切,一丁点的酒意,不过是催化剂而已。
他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几乎要讲门把捏碎,上面暴起的青筋,瘆人极了。
有人,还敢侵入他的领土。
向径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向径,他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打开姜喜房间门的一刻,阴冷并没有散去。
姜喜这会儿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房间里有人进来了,她睡得甜,整个人缩在一团。
向径的手爬上了她纤细的脖子,如果稍微用力点,她就会缺氧。
这一刻,他真的想她死。
任何跟向昀有关联的人,向径都不会放过。
何况姜喜如果是想跟他勾搭上……
向径的手果真开始用力,从手腕的力道来看,就可以知道他是真的下了狠手的。
姜喜喘不过气来了,终于开始不停挣扎,可是她的劲儿太小了,根本阻止不了什么,最后她睁开眼,虽然迷离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还是恳求的看向眼前的人。
最后眼底泪汪汪。
向径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另一段记忆。
在醉去的黎江合的身边,他曾经跟一个小姑娘欢爱过。
向径脑子里突然就有那么一根弦断了,他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就低头俯身下去。
——
……
姜喜浑身疼。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太不对劲了。
姜喜朦胧的睁开眼睛,发现天色昏昏暗暗的,已经是晚上了。
印象里,她只记得自己去了酒吧,然后喝了酒,有一个很像向径的男人问她住在哪儿。
姜喜刚要坐起来,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的脸色瞬间白了白,然后转头,发现身旁有人正躺在床上。
光线很暗,看不清,但她直觉就是那个跟向径长得非常像的男人,因为除了她以外,她没有接触过任何异性。
姜喜脑袋突然就炸了,惊慌无比,立刻偏过头去打算捞自己的衣服,但是动静太大了,吵醒了身后的人,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
那只手的力道很大很大,她完全挣脱不了的力道。
姜喜被他带了回去。
再接着,她根本逃脱不了。
——
……
昏天黑地的一个夜晚。
姜喜在疲倦的睡过去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她完了。
……
姜喜第二天醒来,很早。
她本来觉得自己大概会睡到很晚,可是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她很早就醒过来了。
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现,让她的脸色白了又白,最后心底沉痛的厉害。
姜喜起身,打算进洗手间,但是腿软,没有力道,最后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之所以说是差点,是因为有人扶住了她。
姜喜脑子一紧,张了张嘴,最后小声的说:“谢谢。”
“不客气。”男人的声音平静。
姜喜却几乎要呼吸不过来,转头去看时,入目的下颌线棱角分明,不是向径又是谁?
她立刻低下头,眼睛发酸,不过好像昨天晚上哭多了,也没有眼泪掉下来。
姜喜进浴室去洗漱,这本来十几分钟就可以解决的事,今天她却花了更久的功夫,一直磨蹭了半个小时在出去。
向径已经穿好了浴袍,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抽烟。
有那么一瞬间,姜喜非常想逃开,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面对他。
但向径道:“过来。”
她只好走过去。
向径将烟摁灭,丢进了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脸上终于没有了一贯的慵懒,事实上他非常冷静,冷静的过分了,让她很害怕。
他说:“不如你跟我谈谈,你怎么想的。
姜喜打量了他一眼,她很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用道德去绑架向径的事,她不愿意去做。最后她小声的问:“我不知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想法?”
向径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似乎是在权衡什么,最后,他平静的说,“我只能告诉你,对不起。昨晚,我也失去了些理智。你要是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跟我提,我尽量满足你。”
意思姜喜懂了。
她笑了笑,垂下头,风轻云淡的说:“没关系的,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没几天就会忘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