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良这一睡就是三个多时辰,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正之时,他看着透过窗户照进自己屋里的阳光,知道自己睡过了。不过,他并没有赶紧起床,因为他知道孙寿和赵利肯定已经来到布庄了,布庄的门锁是从外面也可以用钥匙打开的,所以他又继续躺了会才穿衣服下了楼。“进良哥,你醒啦?我们来的时候看门还关着呢,就知道你肯定还在睡觉呢,我就自己从外面开了门,昨夜又喝酒了吧,嘿嘿。”
孙寿见进良下来了,便笑着上前说到。“嗯,昨晚几个巡陵人在隔壁的小酒馆喝酒,我跟他们一起喝了点。”
进良好似刻意的提到昨晚跟谁喝的酒,就好像在表明他有证人证明昨晚没有做其他事一样,他还是在担心督邑官有一天会知道自己是谁。“掌柜的,这是要去进货的明细,你瞅一眼,没问题的话,我就去禀报邑所,让他们通知布坊送货过来。”
赵利见进良下来了,就拿着进货明细让进良过目。进良大体上看了几眼就对赵利说道:“行,你看着进吧,多进点棉袍子,天越来越冷,眼看要过年了,年前肯定能好卖。”
“好嘞,掌柜的,我这就去办。”
赵利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邑所。进良坐在布庄柜台后,不断的在脑子里回放着昨晚在晴王墓前跟督邑官的谈话,那帮人确实猖狂,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以此事来威胁督邑官,这足以见得其背后力量之强大。现在进良有了赵登这条线索,他希望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更重要线索。但是进良不确定赵登在这帮人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只是一个内应吗?还是说也参与过盗墓呢?赵登是否清楚和陵到底被盗走了什么呢?这一系列问题都需要尽快摸清,正好午时赵登过能回来送午饭,所以进良想借今天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位“老实人”,想想到底该怎样从他这突破。进良正坐在柜台后思考这些问题时,赵利从邑所回来了,同时嘴里嘟囔着:“哼!邑所这帮势利眼,就因为要送那督邑官离开,竟全员齐上阵,让我在那等了好一阵才把那进货明细交代清楚。”
督邑官离开陵邑了,进良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抓紧时间从赵登身上下手找突破了,他坐在柜台后什么也不干,就等着正午赵登来给他们送食盒,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的见到赵登。约莫一个时辰后,赵登果然提着食盒来到了布庄,从他进布庄门开始,进良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赵登,他的眼神充满猜忌、不解与愤怒,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一个老实人,居然会是整个陵邑的叛徒。赵登进来后,与往常一样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开始从食盒里往外端饭菜,进良坐在柜台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琢磨着该问他点什么问题呢?赵登似乎发现了进良今天的异样,便笑着对进良说道:“进良,过来吃饭吧,坐在那干啥呢。”
“哦哦,好。”
进良慌张的回到,他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完全跟往常是两个人,平日里赵登来送饭的时候,他都会很自然地跟赵登说笑几句,今天自己这算是什么表现呢?进良挪动了几步,看着眼前的饭菜,他想马上跟赵登说笑几句来弥补自己刚才的失态,于是便抬起头准备跟赵登随便聊几句什么,可就在他抬头看着赵登的时候,他却发现赵登正在用刚才自己盯着他的眼神盯着自己,进良一时语塞,马上又慌了神,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呵呵,你们快吃吧,天冷菜凉得快。”
赵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进良,脸上透着一股往日里没有的阴森,说完便把昨天的菜盘装进食盒里出了布庄。直到赵登出了门,进良依然呆呆地望着门口愣神,他不知道刚才从赵登脸上看到的阴森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还是确实是赵登可以表露出来的。“进良哥,站着干嘛呢,怎么不吃饭呢?”
孙寿跟赵利在后院整理好货物后就来到前厅,看到进良在发呆便问到。“哦,没事,等你们来吃饭呢,快吃吧。”
进良随便回到,并招呼他俩吃饭。饭后,进良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去找一下孙重,希望从他那能探知到更多关于赵登的信息。于是,午后申时,进良便趁着酒楼不忙的时间段去找孙重了。来到酒楼,进良看孙重正坐在大堂里跟厨子和伙计们说笑,赵登却不在。见进良来了,孙重赶紧起身迎接:“诶?怎么这个点儿来呢?”
“哦,没事,布庄也不忙,就过来找你聊聊。”
进良答到。孙重听懂了进良话中的意思,便引着进良上了二楼雅间。“什么事?布庄有事?”
待两人都坐下后,孙重问到。“布庄没啥事,是”其实进良直到刚才坐下那一刻都没想好该怎么跟孙重聊这事儿。“呦,看来这事儿真不小啊,居然能让你吞吞吐吐的。”
孙重开玩笑道。“那个.赵登”进良依旧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赵登?他什么事儿?”
孙重急不可耐的追问道。“也没啥事儿,他在你这做了也有几年了吧?”
进良问道。“哦,他在我们这做了有四年了吧,当年我父亲把他找来的,大老实人一个,你问他干嘛?”
孙重不解的回到。“你没发现他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或者最近他有没有跟外面人接触?”
进良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我都听不懂你想说啥,我哪有那闲工夫管他呢,他一直就在我这干活,你也知道他那人,平时就话不多,性格就那样,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想问他的事儿?你跟我说实话,他有什么事儿?我作为他掌柜的可是得知道。”
孙重满心疑惑的说到。进良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来找孙重问赵登的事有些不合适,因为孙重作为一个这么大酒楼的掌柜的,也确定不太可能关注店里每一个伙计的表现。其次,赵登这人平时就话少,做人更是低调的很,就算他有什么异样,也很难被别人注意到。“嗨,没啥事儿,就是我看他这人干活挺利索,也勤快,话也不多,不爱多管闲事,觉得不错,咱那布庄现在生意也越来越好,有时候我们仨也忙不过来,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让他去布庄那帮帮忙呢?”
进良随便说了一个理由,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哦,是这么回事儿啊,那可不行,我这酒楼也正缺着人手呢,你那要是缺人的话你就再招一个,找个机灵点儿的,赵登在我这做跑堂伙计还行,去布庄的话,就他那性格,肯定不合适。”
孙重拒绝了进良提的要求。“那行吧,我自己寻摸寻摸吧,有合适的再说。”
说完,进良就起身准备离开。“进良!”
孙重也跟着起身,并叫了进良一声。“嗯?怎么了?”
进良问道。“嗯换个人吧,别盯着赵登了。”
孙重一脸正经的缓缓说道。“嘿!看你这当真的样子,你不放人拉倒,我自己找个更好的去。”
进良瞥了孙重一眼,笑着答道。说完,进良就离开了酒楼,外面天色已渐黑,进良走在陵邑的街上心里又惆怅了起来,他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继续调查赵登,尤其他们本身就认识多年。而就在这时,赵登从路边的一家铺子提着食盒走了出来,两人正好四目相对.“进良!去哪了呢?”
还是赵登先开了口。“额哦!我去找孙重有点事儿,你来送食盒呢?”
意外的相遇让进良心里多少有些发慌。“对,送个食盒,你回布庄?”
赵登继续问道。“是,我回去,天也晚了,该打烊了,呵呵。”
进良勉强从嘴边挤出一丝微笑答道。“好,那我也回去了哈。”
赵登笑着跟进良说道。“诶!好,我也回去。”
进良回道,说完就转头继续往回走了。这一段尴尬的对话让进良浑身不适,他没想到自己的心理素质会如此之差,他太藏不住事儿了,就这样怎么能完成高祖交给自己的重托呢?没走几步,进良回头想看一眼赵登,没想到赵登此刻正站在原地凝视着自己,见进良回过头来,赵登便冲进良微笑起来,这下进良更加慌张了,他尴尬的想给赵登回一个微笑,但此刻自己的脸皮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只是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出了两下便赶紧回过头来.赵登的这一反常举动让进良甚至开始产生了一丝恐惧,他害怕赵登知道自己了解了他跟盗墓贼是一伙的这件事,自己并不是怕赵登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是如果赵登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话,那自己以后该怎么跟他接触呢?没多会儿,进良就到了布庄门口,孙寿和赵利已经收拾好一切正在等着他了。“进良哥,你回来啦,我们都收拾好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孙寿开口跟进良说道。“哦,好的,你们回去吧,我一会儿关门。”
进良回道,说完,孙寿和赵利就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