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事故的一家人都差不多没事了,我那天走到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于玉林是又打听了那家人的情况,郑春娥听到这句话笑着点点头,“没事就好。”
“你是农校的?”
于玉林和郑春娥出去走走,顺便聊聊天。
“嗯,我听她们说,你是读大专的?”
“是,在河北经贸。”
俩人在路边走着,郑春娥看了眼于玉林,这个人模样不算难看,听说自己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家里没钱,但把大专都读下来了。
是个刻苦又有能力的人,而且比她大两岁。
在宽冢镇政府工作,距离黑龙村也近,好像,很合适......
两个人聊了不少,于玉林很会聊天,谈笑风生,独具魅力。
到回去,王玲问郑春娥怎么样,郑春娥斟酌了下,认真说道,“虽然有点黑,但是个不错的人。”
于玉林回去,媒人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
于玉林认真说道,“她很可爱,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二十了,我还以为她十五六,还想是不是年纪太小了?”
媒人笑出声,“那你看着行吗?”
于玉林想了想,“我没可挑的,如果她愿意就好。”
家里穷,他在家里都没有房子,在宽冢镇上班,也是住在宿舍。
前一位相亲的因为他没有房子,便不太满意,他也知趣,自己退回来了。
于玉林回到宽冢镇政府,有关系不错的同事就知道他这个情况,自家五叔和媒人吃饭的时候仔仔细细的夸了下于玉林。
说这孩子家里确实没钱,但是能这么把大专读下来,到现在在宽冢镇,就是没个房子。
媒人喝酒的手一顿,“什么啊?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没房子嘛。”
“那你这是让春娥给玉林个房子?”
媒人当即砸了下桌子,“哪里有说亲的女方给房子的?”
“哎,不是这个意思!”
于玉林正好有些工作去黑龙村那边,就带了一本计算机的书,他和郑春娥聊天的时候问她学没学过计算机,春娥说没学过,他正好有一本,便拿过去想给了春娥。
“伯父,我是于玉林。”
郑广武正在砖厂这边看着拉砖,于玉林过来,他当即笑意满面。
这可是他闺女第一个点头的,不容易不容易!
“是玉林啊,春娥不在这边呢。”
“没事伯父,我是来送东西的,这是给郑春娥的书。”
他递过去,郑广武接过来,“姓,给你送,咱们回去喝口水吧。”
于玉林摆摆手,“不用伯父,我还有工作。”
郑广武看着于玉林走远,看了看手里的书,笑的异常灿烂。
郑春娥下班回来,看到于玉林送来的计算机书,笑了笑,“他还记得。”
郑广武和王玲就说,“这孩子不错吧?”
郑春娥把书收起来,轻轻点头,“嗯。”
结果第二天,媒人过来和王玲说了句,男方想要个房子,郑春娥下班回来之后看到娘脸色不好,过去一问,火气瞬间起来了。
她骑上自行车,“我去村委会给他打个电话,他到底是图我房子还是什么!”
王玲没拦住,叹了口气,只觉得这次又不成了。
“玉林!玉林!你对象来电话了!”
于玉林还在盖章,听到这句一愣,随后赶紧把东西放下,“郑春娥吗?”
“是啊是啊,来找你的,都打到咱们这边了,快去接!”
同事们打趣于玉林,于玉林吸了口气,出门走出去,随后有些着急,就加快了脚步,最后是跑到电话那边的。
“喂?”
他拿起电话,声音比平日多带了些激动。
“于玉林?”
郑春娥握紧电话,“你什么意思?”
和想象中不一样,于玉林愣了下,“怎么了?”
郑春娥怒气冲冲,“你要个房子是吧?”
于玉林眉头一动,听到郑春娥继续说道,“你是图我的房子还是图我的人?”
她家里爹干着砖厂,都知道她家是有钱的,最起码不穷,但是把这个条件摆在这里,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本以为是个可以相信的人,是个合适的,可以试一试,结果只是为了她家的房子?
于玉林顿了顿,“别急,我之前确实有些事情没和你说。”
他吸了口气,“我家里有四个哥哥,他们都是农家人,我家里确实没钱,我爹娘跟着我三哥住,我在那边也没有房子。”
“我确实为房子的事情发愁,但绝对不是图你的钱,你的房子,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
“如果你不嫌弃我穷,我们在一起之后,可以一起奋斗,我现在的钱,以后的钱,都给你。”
“当然,我现在口说无凭,你不相信也是正确的.......”
对方沉稳的解释让郑春娥一腔怒火渐渐熄灭,她梗了下脖子,企图让自己的气势更强点,“你以后的钱都给我?”
于玉林忽然失笑了声,电话里传来郑春娥不满的一声哼,“你笑什么?”
于玉林心中叹了口气,她不仅长的年纪笑,心里也是年纪小,怎么这么好哄。
“我保证,我的钱,我的东西,都是你的,虽然我本来也没什么了。”
郑春娥顿了顿,她想到听别人说的于玉林的刻苦努力,心里到底软了,“我知道了。”
于玉林就问道,“收到我的书了吗?”
郑春娥点点头,“嗯,收到了,可我还是不会。”
于玉林笑道,“那我找时间去教你。”
“行了,你工作吧。”
于玉林听到电话里郑春娥的声音,很好听,他摩挲了下电话,“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挂了电话,郑春娥顿了顿,那这就......
这就先定下了。
那个时候,只要觉得合适想试一试,就是先定亲,再相处一段时间,觉得真的合适,就结婚了。
原本郑广武和王玲干油坊的位置被拆了,就准备在那个位置盖个房子,也因为于玉林确实没房子,这个位置盖好了,就是郑春娥和于玉林的新房了。
于玉林把这半年攒的工资都交给了郑春娥,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用在新房里。
一共一千五百块钱,他一个月是二百七十块的工资,每个月就花二十块钱,剩下的全都存了下来。
郑春娥确实被于玉林这个攒钱的效率惊到了,也明白了他所言非虚。
定亲的时候,郑春娥给于玉林买了一身西服,于玉林给郑春娥买了一个包和钱夹,并把自己才到宽冢镇拍的一张照片夹了进去。
他自觉,那大概是他最好看的照片。
十月份,院墙已经盖了起来,砖就是直接从砖厂拉过来的,于玉林的钱被郑春娥折腾去买了家具。
定亲之后,郑广武没事就托人叫于玉林来家里吃饭。
“让玉林来呗,今天买了条大鲶鱼呢!”
“玉林吃鸡吗?”
“叫玉林来啊,吃面怎么不能叫了?班上能吃好吗?”
郑春娥默默表示,这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新房子的地春娥想用砖漫过去,于玉林下了班没事,就过去帮忙。
结果站在一堆砖里,看着麻利的郑春娥在地上弄砖,无处下脚,“要不,我给你递砖?”
于玉林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情他还真不会做,想帮忙结果总碍事。
郑春娥笑了笑,“递砖就行。”
他就看着地面一点点被砖覆盖,平平整整的。
记得第一次见面春娥就是从地里过来的,她是个很能干的人。
1997年12月末,郑春娥和于玉林的婚期定了下来。
腊月初六,1998年1月4号。
县城的凤凰大酒店,买了二十二桌席面。
于家人租了一辆车和大客车,两家一边来四个男的四个女的,加上媒人等等,二十多个人,都拉上之后到了酒店门口。
客车门被拉开,等待在凤凰大酒店的于玉林早在下面等着,穿着一身西服,凑近看着里面一身红色大衣的郑春娥。
于家嫂子笑眯眯的给了郑春娥下车礼,六百六十六。
郑春娥接过去之后,嫂子伸出手,拉着一身红色大衣的郑春娥走了下来。
郑春娥盘着头发,几朵红色的大花别在脑袋上,大红色在雪色的映照下,更显得人比花娇,漂亮的厉害。
送亲的人牵着郑春娥的手,一行人走入酒店,司仪他们就在院内等着。
司仪就是于玉林村子里的人,他捏了捏领带,“咳咳,婚礼开始啊!”
“新娘子新郎快到前面来!”
郑春娥和于玉林并肩而站,司仪捏着红纸。
“一拜天地!”
“来来,拜一个。”
郑春娥和于玉林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了啊!”
“行了!咱们礼成了,以后你俩就是夫妻了!”
简简单单的,却十分热闹,大家簇拥着新郎新娘上了二楼,二十二桌席面,两桌是给郑春娥家里人的,剩下二十桌,一半是于玉林的亲戚,一半于玉林的同事。
在灵犀县,婚宴上女方的亲戚朋友是不来的,属于男方的席面,吃的也是男方的人。
若是女方的亲戚朋友,则是在婚宴之前,女方自己办的席面。
郑春娥就坐在主桌吃饭,于玉林则去敬酒,喝酒。
她的爹娘也不在,跟着来的都是婶子和叔伯们,高兴是高兴的,热热闹闹吃完午饭之后,亲戚们和同事们差不多走完了。
于玉林拉着郑春娥,笑眯眯的,“上礼有八千多呢。”
客车再把人拉去了黑龙村,郑春娥在家中坐了一个小时,之后于家这本再开着车,只带着郑春娥走了,要去江庄。
前几天才下过雪,路不算好走客车拉着一车的人,从黑龙村到县城通村,再到江庄,路是越来越抖,越来越难走。
眼看着从大路上到了小路,两侧被雪盖住树垂下来,弯的像是一条隧道,有些昏暗。
客车在土路上抖的厉害,郑春娥身穿一身红袄,于玉林在旁边握紧了她的手。
随着越开进去,路越抖,树木也越多,阳光洒下来都艰难的几乎投不下来,郑春娥抿了抿嘴。
“还没到吗?”
怎么越开,越觉得.....这是跑到什么深山老林了吗?
于玉林在她耳边说道,“快到了。”
郑春娥吸了口气,终于,树林的尽头,村落渐渐的出现,树木也没有那么茂密了,横隔在天边的,是一座大堤。
大堤的另一侧,就是一条长河,是南北大运河的支流之一,再向东一点,就从河北到了山东了。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于家祖上是逃荒来的,在江庄也不过百年时间,六代传承,加起来五十多户人姓于,于玉林家里四个哥哥,三哥于保山和于家老爷子老婆婆住在一起。
于玉林的房间也在三哥这边,东边的一间房。
客车停在路边,于家一群人簇拥着新娘子下来,郑春娥抬眼,热情扑面而来。
“爹,娘。”
于玉林的爹娘在人群之中,于玉林拉着郑春娥,给她介绍着于家的这些亲戚。
于玉林的爹叫于曜友,曾在江庄当了十年的村书记,当兵回来的,三十多岁娶了二十多岁的妻子,差着十岁,生了五个儿子,虽然穷,但过的也没有那么窘迫。
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于玉林也结了婚,大石头都放下了。
“来,来坐坐。”
认识了一圈的人,郑春娥一直被拉着从院子里到了屋里,迷迷糊糊也没记得清楚,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热闹。
“谢谢婶子。”
热情拉着郑春娥的三婶子是于曜友堂兄的妻子,连续几句夸的郑春娥脸红了起来。
她很是会夸人,说话更是有意思,屋子内一群女人都被她逗的哈哈大笑,郑春娥听的放松了许多,就这么顺利的融入其中。
院子里摆着席面,晚上亲戚们吃吃喝喝更是热闹。
睡觉之前是需要童子滚床和扫婚床的。
俩胖乎乎的小孩被提进来,丢在床上让这俩滚来滚去。
旁边的人念着祝福语,“童子滚滚床,喜庆传八方,求得贵子来,定是如意郎。孝敬父母先,光宗耀祖强,新郎等不及,新娘口含糖,春宵值千金,日后好梦长!”
给俩小孩一把糖,送出去之后,于玉林的娘就拿着新的扫床扫帚准备开始扫床了。
“铺床铺床,喜气洋洋,先铺四角,后铺中央,夫妻恩爱,共枕同床,百年好合,鱼水情长;早生贵子,播种成双,一儿一女,龙凤呈祥!”
喊两句扫一下,就把被子褥子给掀起来,于玉林娘要把东西放在郑春娥身上,郑春娥一个侧身,被子就盖在了旁边的婶子上。
“哎呦哎呦,怎么到我身上啦?”
婶子抱着被子,屋子里的人哈哈笑起来,“这让你再体验一下结婚啊!”
一共四床褥子,四床被子,这可把婶子都给埋起来了。
扫完床把褥子被子都放进柜子里,床上还有一床被褥,是晚上睡的。
席面结束,亲戚们在热闹之中回家,郑春娥透过窗户看到于玉林走过来,紧张的坐在床上。
她是真的,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