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清歌想反驳，却一时想不起能反驳的话。
是，但凡宋锦书回来之后，直接去找厉卿川。
现在的赵清歌估计，都已经不能呆在龙港了。
那个贱人心肠歹毒，肯定不会让自己留在厉卿川身边的。
“清歌，你早就发现宋锦书了吧？”问出这个问题，裴修年突然觉得很累。
赵清歌的第一反应依旧是不承认。
“怎么可能啊，师兄你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我怎么会早就发现宋锦书……”
“厉卿川来医院那天，我们在停车场，我当时便感觉听到了宋锦书的声音，是你故意拦下了我。”
“你今天故意跑到13楼，就是想阻拦我见她吧？”
赵清歌握紧手：“我没有，师兄……”
“我想要告诉厉卿川，你在我开口之间，将我弄晕，不也是这个目的？”
裴修年失望的看着赵清歌：“接下来如果我还是要执意告诉厉卿川，你准备怎么对我？”
他看着长大，自以为感情甚至超越了亲生兄妹的师妹。
为了不让他说出那个秘密，居然对她下了手。
裴修年想到这儿，便感觉压在喉咙里的石头仿佛长了刺，沉甸甸的窒息，尖锐的刺痛。
赵清歌看到了裴修年眼底对她的失望。
她知道，他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算是继续不承认，也没什么用了。
“师兄……”她脸上慢慢浮现悲伤神色，闷闷的叫了一声。
过了会，想好该怎么说了。
她仰头，做出一副倔强又不屈的模样，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我的确是比你发现的早，但是……”
她抬起手胡乱擦掉眼角的眼泪：“我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宋锦书，我以为那就是个和她长的相似的女人罢了。”
“那你为什不说？”
赵清歌红着眼眶，质问：
“说什么，说有一个女人和宋锦书长的很像，师兄，人家是有女儿，人家有家有口的，说了这话，会给她带来什么，你难道想不到？”
这次轮到裴修年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在这一点上，赵清歌似乎并没有做错。
“师兄你既然去见她了，那你应该也看到了，她有个女儿，非常的可爱乖巧讨人喜欢，那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啊，说明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裴修年又不知如何回答了。
赵清歌苦笑一声。
“我的确是有私心，我没办法否认，可是，我那个时候觉得，既然她不是宋锦书，那何必去破坏人家幸福的家庭？”
她转头看向裴修年，义正言辞道：“师兄，我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错，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吧？”
裴修年又无法反驳了。
没错，在不知贺兰初雪是宋锦书的情况下，选择隐瞒，这的确是一个人的道德！
赵清歌呼出一口胸中的浊气。
“可现在，既然师兄确定了她的身份，我没什么可说了。”
她顿了一下，又说：
“我只是觉得是不是也要尊重她自己的想法？当年她死都要离开，现在也不远回到厉卿川身边，那自然是有她的原因。”
“不管她是宋锦书，还是贺兰初雪，你的心里压根就不想让她回到厉卿川身边，又何必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赵清歌点头。
“我喜欢厉卿川，当然不愿意她回来，这是我的私心，那师兄呢？”
“你帮厉卿川，想让她回来，这不就是你的死心，你并没有为宋锦书考虑过，也没有为她的孩子考虑过。”
裴修年皱眉。
“让她们母女分离，让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见不到妈妈吗？这么做不过是把厉卿川拉出苦海，然后以一个家庭的破碎做代价。”
赵清歌有一个非常突出的优点。
她头脑清晰，总是能最快的时间分析出利弊。
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给自己找出最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理由！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还那么小，没有了妈妈，她有多痛苦？”
“她未来该有多艰难，当然，她更有可能会成为，厉卿川拿来威胁宋锦书的筹码，你是了解你的好友的，他一定能做的出来。”
裴修年闭上眼，握紧手。
没错，厉卿川能做的出来。
他甚至已经想到到时候，厉卿川是如何威胁宋锦书的。
就像当初，他以宋锦书的外婆，好友，来威胁她一样。
或许……现在去告诉厉卿川宋锦书回来了，最后的结果，也只是重蹈四年前的悲剧。
裴修年的内心在苦苦挣扎！
“如果你执意要告诉厉卿川，那我不会阻拦你，我……我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现在我都鄙视我自己。”
赵清歌摇摇头，眼泪滑落下来，她叹息一声擦掉。
“算了，算了……都已经这样了，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我只希望师兄你做选择之前，好好想清楚。”
说完，赵清歌站起来。
“师兄好好休息一会吧，就算是去找厉卿川也不急在这一会，你的身体最近透支厉害，肝火太旺，气血也不足，自己多注意。”
留下了这话，赵清歌离开。
裴修年重新瘫在床上，他又被赵清歌影响到了。
明知道，她其实是私心更重。
可是裴修年还是真的听进去了。
为了帮厉卿川脱离苦海，然后毁掉一个家庭的幸福真的好吗？
如今的宋锦书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现在生活的应该很幸福。
可如果告诉厉卿川她还活着，那她的家庭就彻底毁了。
一个人的幸福，拿一家人的幸福做代价，值得吗？
不，或许也不是一个人的幸福。
强取豪夺之下，谁都不会幸福。
四年前，厉卿川那么努力的想要把宋锦书抓在手里，最后不还是没成功？
如今再来一次，结局也不会改变。
裴修年抬起手遮盖住自己的眼睛。
这次的选择，是真的……太痛苦了，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每个人都不痛苦？
走出病房，赵清歌的眼神变得格外的寒冷。
裴修年看样子是被她说动了一些。
但是，她不能相信他。
他现在被说动也只是一时的。
只要厉卿川再发病，他瞧见了，最后还是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