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书一点也不惊讶，其实，如果这件事调换过来，换成是她，她也做不到。
人嘛，不都是如此。
宋锦书笑完，又说：“好，那我把要求再放低一些，我不需要你亲手杀了她，你别保护她，我跟你回去之后，我自己去杀了她，可以吗？”
“锦书，你先冷静一些，这件事，我们回去之后，可以……”
“去你tm的冷静！”宋锦书突然怒骂一声，打断厉卿川。
“厉卿川，被杀的不是你至亲的人，你才能站在这说话不腰疼，你有什么脸让我跟你回去？”
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风雨中狠狠刺痛厉卿川。
她说的全都对，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去。
可是……
他明知如此，明知自己欠她许多，却还是做不到，放任她离开！
既然欠的这辈子可能都已经还不清了，那，他只能自私到底。”
厉卿川又往前一步。
“锦书，妈……她杀了你外婆这件事，我没什么可狡辩的，我知道你恨她，也恨我，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更欠了外婆一条命……”
“这条命，我们得还，但，她是我亲生母亲，我做不到杀了她，如果一命抵一命，换我可以吗？”
楚雁声大惊，“大哥……”
厉卿川这是要代路清荷去死。
宋锦书听后，笑的声音更大了。
“你知道吗，你说的这些话，跟我想的一模一样，我猜你就会这样说！果然，我现在愈发了解你了。”
厉卿川要保路清荷，不止是因为母子关系。
也是因为，他始终都认为路清荷当初遭受迫害，跟他有关。
虽然这份愧疚，哪怕后来被路清荷浪费的差不多了！
宋锦书突然问了一个非常轻松的问题：“厉卿川你知道我喜欢吧？”
厉卿川心中的不安，就像越下越大的雨。
心头一阵阵的发慌，他总有一种，一切，都即将失控的感觉。
“知道！”
厉卿川知道，她喜欢他，他非常清楚。
她之前误以为他是杀了她外婆的凶手，分明那么恨他，却还是在最后关头，无法下手要他命。
宋锦书笑着点头：“对，你知道……所以，有时候，你才能那么有恃无恐！”
她转身慢慢走到船头，楚雁声，还有所有的保镖都自动让开谁也不敢拦着她。
宋锦书看着下面翻涌的海水，轻声说：“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甘愿一直做被牺牲的那个呢？”
厉卿川心脏骤然收紧，越发的感觉心慌，呼吸都感觉出了问题。
他的直觉一向都非常准，此时的厉卿川感觉即将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
“锦书……那边危险，过来，我知道你最想给你外婆报仇，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我让她去警署自首，一切都交给法律来判好不好？”
宋锦书回头看他一眼，笑的有些讽刺。
交给警署，这跟直接告诉警署，让他们轻拿轻放有什么区别。
警署那边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对路清荷动真格。
哪怕最后真的送到了法庭上，大法官只需要一句，她有自首情节，看在她认错态度极好的份儿上，予以适当减刑！
到时一个杀人罪，三下五除二，可能判的比偷窃还要轻。
厉卿川的送去警署，跟直接放过路清荷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说，是对路清荷的一种保护，比如……他要防宋锦书。
腥咸的海风裹挟着雨水扑面而来，宋锦书的头发被卷起。
“厉卿川，你是喜欢我的吧？”
“喜欢！这辈子，我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除了你！”厉卿川说的毫不犹豫。
宋锦书转过身看他，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巧，我也是！”
这样的明媚的笑容，厉卿川已经许久没有看到。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
她的眼里有光，有火焰，她是枝头上绽放的最娇艳的玫瑰，那一身才刺，都是她的光芒！
“锦书……你过来好不好？我们先回家……”
厉卿川试探性的一步步想要靠近宋锦书。
她没阻止！
厉卿川心中滑过一丝庆幸，只差两步了，只要抓住她，他就能安心了。
“别动了，我们两个好好谈一谈好吗？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五分钟差不多就够了，也可能……都用不到这个时间。”
两人离得近了，厉卿川才看见，此时的宋锦书脸上平静的可怕。
比起此时狂风大作，海浪翻涌，她好像已经彻底的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眼前的雨仿佛变成了雾，明明那么近，她却又好像一下子……离他好远好远，远到了天边。
前所未有的不安，恐惧，让厉卿川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精神像绷紧的弦，随时能扯断。
“好……你想聊什么，都可以，我们回去再聊好吗？关于她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我相信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宋锦书轻笑一声：“有的时候，觉得，你也挺天真的！”
解决的办法？
对她来说，除了路清荷死，就不可能再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为什么到了厉卿川这里，就因为那是他亲妈，就要商量……
宋锦书的愤怒，好像都用尽了，她的情绪就像被抽干了水的枯井，什么也没了。
“刚认识你的那会儿，我以为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你，我对你只有利用，只是想抢走顾安安的男人，狠狠报复她！”
“但现在看，报复的不是她，是我自己！”
宋锦书缓缓说着，平静的没有抱怨，也听不出怨恨，好像就是一个旁观者，在简单的叙述，别人的故事。
不远处楚雁声看了一会两人，他觉得，估计他们还能再说一会。
他悄悄抬起手，让身后的人进船舱。
贺兰遇没有跟宋锦书一起出来，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会有什么埋伏。
他甚至怀疑，宋锦书跟厉卿川说这么说，是不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趁着宋锦书还没觉察，他想带人，赶紧抓住贺兰遇。
宋锦书慢慢道：“其实，你会怎么选，我心里都清楚，我也能理解你，只是……无法原谅，死的人是我外婆，我有什么资格替她去原谅伤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