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卿川在病房门外站了许久，久到他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
他手放在门把上，掌心出的都是汗。
最后，心意横，推开门。
宋锦书背对他，站在窗前，仿佛没听见推门声。
阳光刚好落在他身上，她周身仿佛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梦幻的不似真人。
厉卿川的心跳突然失控，莫名的恐惧，袭来。
此时他有一种，她随时会离开，抓不住她，似乎快要失去她的感觉。
他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大：不可以，绝对不能让她离开。
厉卿川忽然走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宋锦书。
他双臂力气极大，几乎要将她揉碎进怀里。
“锦书……别离开我。”
宋锦书没挣扎，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你想把我关多久？”
厉卿川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只要你答应不离开……”
宋锦书冷笑：“呵……所以，在你的心里，还是准备囚禁我了，就像……对我外婆那样？”
“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你离开。”
这些天，宋锦书从他的眼前离开，哪怕一秒，他都觉得自己要疯掉。
他都不敢想，如果她真的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他会怎么样？
但他的意思，宋锦书已经完全明白。
如果她要走，他绝对不会同意，他会一直关着她。
果然，厉卿川还是那个厉卿川。
不管他口中如何说着对不起，不管他表达对她多么愧疚，可他骨子里的霸道是不会改变的。
得不到，就囚禁。
宋锦书眼底像寒冬结冰的湖面，刺骨的寒冷。
这些天，她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外婆的死。
越来越觉得，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被人提前设计好的。
谁最不想让她和厉卿川在一起，那这个人的嫌疑就最大。
还有什么，是比血海深仇更无法化解的？
宋锦书的脑海中闪过路清荷的脸，顾安安的脸。
路清荷之前一而再的谩骂，挑衅，今日当着厉卿川又开始装模作样，给她挖坑……
她的手段其实很低劣，但是……管用就行了。
她是厉卿川的亲妈，她随便哭一哭，说几句，感人至深的话，就可以让厉卿川相信。
路清荷所做的一切，都是将她赶走。
所以，她是有动机的……
宋锦书的手慢慢握紧，外婆的死，总要查清楚。
她突然问：“厉卿川，我再给你一个选择，我和你妈之间，你选一个。”
厉卿川僵硬的一秒。
“你是我妻子，她是我母亲，我的后半生是属于你的，你不想见到她，我可以让他……”
宋锦书打断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死，还是我死？就像那天周美瑜让你做的选择一样，今天你重新再做一次。”
厉卿川眉头拧紧。
“你们两个，不管是谁，我都不可能让你们死。”
宋锦书觉得可笑，可他当初就是亲手将她推了出去送死的。
放弃她这种事，他做了也不是一次。
“这是一道选择题，只能选一个，其实这种选择题，你做了不止一次，你应该很熟练才对!”
这话，就等于是在厉卿川心里撒盐。
告诉他，曾经他做过多少次伤害她的话。
“以后，永远都不会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你会选择我，杀了你妈？”
厉卿川没有立刻回答。
“锦书，我妈她其实，心思并不坏，也没有多少心计……”
宋锦书已经不耐烦听下去，因为他再一次做出了选择。
她忽然笑了。
“算了，不难为你了，我连杀你都舍不得，何必再为难你这个？”
她挣脱开厉卿川的怀抱，转身面对他：“你妈说的也对，沉溺在仇恨里对谁都不好，我会努力学着放下……”
厉卿川惊讶，不敢相信宋锦书会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说出这种话。
“锦书，你不用这样强迫自己……”
宋锦书伸手握住厉卿川的手：“我也没有强迫自己，不过是刚才一直在想，既然我舍不得杀了你，那能怎么办呢？难道一直这样针锋相对下去吗？”
她越是这样说，厉卿川心头越是不安。
一切超过了预期，这不是事态正常发展的趋势。
他认识的宋锦书，不是这种人。
她有多在乎她外婆，他是知道的。
让她放下仇恨，忘记过去，她怎么能做得到？
宋锦书唇角上扬：“她应该非常高兴看到我们和好吧？带我去看看她吧。”
路清荷一门心思想赶她走，让她和厉卿川分开。
那她如果继续和厉卿川吵下去，岂不是顺路清荷的心思。
既然要查，外婆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
那就要留下来，不是被厉卿川囚禁的那种，她要有自由。
不但要留下来，还要每天时时刻刻都在刺激路清荷，让她抓心挠肺
厉卿川握紧宋锦书的手。
“你真的这样想的？”
“我放下仇恨，不好吗？还是你喜欢我跟你一直无休止的争执下去，两个人像刺猬一样互相伤害？”
厉卿川当然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好好的，可是，这样的宋锦书，让他感觉非常陌生。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光，深沉的连他都看不懂。
“锦书，我希望你永远做自己，我可以死，任何时候都可以，但你不需要伪装！”
“伪装什么，我没有伪装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跟自己和解，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宋锦书扯了他一下：“走吧，你妈应该也醒了，我去道个歉。”
她拉着厉卿川敲开了路清荷的病房门。
此时的路清荷已经“醒了”，靠坐在病床上，精神不太好，顾安安正给她倒水。
两人看见宋锦书和厉卿川一起走来，当眼睛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全都愣了。
前一秒还闹的你死我活，怎么这么快就牵手了？
而且看两人的表情，宋锦书非常平静，唇角还带着笑容，倒是她儿子表情过于严肃。
路清荷震惊问：“你们和好了？”
宋锦书微笑：“是啊，和好了，这一切还要多感谢夫人，多谢你的话，及时点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