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宴过中旬,秦质温和有礼起身告辞,衣摆轻轻拂过桌面碰上酒盏,刚头完好酒盏忽而裂开两半,里头的酒水漫出,在矮桌上蜿蜒而去,沿着桌边滴落而下。

肃王见秦质席上一直挡在白骨面前,早已心中不悦,闻言更是不屑。

这秦质往日聪明,今日倒是犯了糊涂,以为区区一个秦家就能与自己这个当朝王爷作对?

简直不自量力!

他今日必要将人留下玩弄几日,到时再弄死了去,他秦家难道还敢为一个娈童不依不饶?

肃王看向秦质身后那一抹白衣衣角,“秦家公子大方有礼,这一旁的小兄弟文静乖巧,我往日也没见过这般乖巧懂事的小公子,今日看着这位白公子很是欣赏,就让他留下来在本王府里住上几日罢。”

肃王心思早已摆在明面上,席间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期间还有几位做了肃王的说客,好言相劝威逼利诱皆一一道过,秦质也应当知晓其中厉害,现下提出如何还有不从之理?

秦质闻言面色不变,不卑不亢笑言,“王爷厚爱,秦质替义弟谢过,只他久在江湖游历,习得一身好拳脚,性子不愿受拘束,也不谙王府规矩,待我回府交代一二,让他学了礼数再来登门拜访,不知王爷觉得如何?”

肃王听在耳里略一沉思,这江湖中人确实不好下手,更何况几日前在湖畔泛舟也见白骨露过一手,那轻功过水无痕着实惹人忌惮,既然秦质愿意会将人□□好再送来,那自然是最好,闻言便也面色缓和地与秦质称兄道弟一番,放了二人出王府。

秦质带着白骨一路出了王府,一道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驶动。

白骨已然阴沉地滴下水来,可秦质的面色依旧平静温和,心里想得什么半点不曾露出,仿佛刚头不过游湖泛舟,月下听琴刚回来,这般雷霆之怒不显于表面,此间心思之重,城府之深何其可怕。

二人皆不开口说话,马车里头一片寂静,只余夜间马车轮子在青石板上碾压而过的声音。

白骨默了许久,唇瓣微动,语气平平开口,“你想把我送给肃王?”

秦质闻言不语,微微垂首,伸手拿过她的手,答非所问道:“摸得舒服吗?”

白骨闻言不明所以,一时摸不着头脑?

秦质微微靠近,马车摇摇晃晃,车帘子时不时随风飘动,月光如水透过窗帘子撒进来,映在秦质眉眼处,惑人面容显得极为温柔,可眼底却没什么表情,莫名叫人悚然。

秦质往日从未这样,一贯极为温和,现下却莫名可怕,白骨极为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不由微微往后退,后背靠上马车壁,蹙着眉头看着他。

秦质没再靠近,隔着些许距离看着她,忽而微一垂眸,伸手按在她腿上,“我等得够久了,今日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白骨只觉贴上大腿的手掌很烫,伸手去推却推不开,那手搁在腿上隔着衣衫摩挲,那莫名而起的侵略之意叫白骨越发觉得不对劲,加之刚头那个肃王,让她很是敏感起来。

难道秦质对自己……她想到这一点可能,只觉不可置信,似有些无法接受。

马车忽而停下,外头楚复唤了声,“公子。”

秦质淡淡应了声,又对着她温和一笑,“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办,要晚些回去。”说着他伸手抚上她的头轻轻摸了摸,微微靠近在她耳旁,轻声道:“白白,等我回来。”便起身往外而去,伸手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白骨一时说不出心中感受,也不知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

她往车窗旁一靠,掀开帘子往外头看去,秦质已向马车反方向走去,马车往前驶去,片刻就拉开了距离。

月光洒落下来发间玉冠,落在湛蓝色的衣袍上泛起淡淡的光晕,身如修竹,气度清贵不凡,在长街上渐渐走远,背影也慢慢隐入黑暗,轮廓慢慢模糊,彻底融入黑暗化作一抹模糊的湛蓝色,消失在街尽头。

白骨扒在车窗子外默默看着,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这般平和相处了。

夜深人静,马车在青石板上缓缓驶着,到了小苑前才停了下来。

白骨下了马车,径直进屋打开鬼一先前悄悄送来的箱子,里头是各类武器,皆是她往日用惯的。

她在里头翻找一阵,寻到了一根长鞭,上头全是锋利的倒刺,那一鞭抽在身上当即皮开肉绽,抽上几鞭定叫那个恶心玩意儿很是喜欢。

白骨眼神一沉,面上没了表情,极为冷漠麻木,出了屋子便轻身上了屋顶,几个飞跃消失在夜色中,根据记忆原路返回肃王府。

离开时王府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现下却乱成了一锅粥,仆从来回奔走惊恐,侍卫一批一批往府外奔去。

刚头热闹的大宴已然一片狼藉,地上甚至泼了一滩滩血迹,甚至有人的残肢,场面极为恐怖。

白骨轻身一跃悄无声息落在屋檐之上,平平静静看着,这种场面见多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心中一时有些不喜,自己的猎物被旁人捷足先登,那一身怒气无处发泄,神情便越显阴戾。

“长老。”屋檐另一处传来一声轻唤。

白骨回头看去,见是公良亶便开口问道:“刚头发生了何事?”

公良亶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鞭子,向前几步在他身后道:“肃王府中的一干侍卫突然群起而攻,席上众人皆被攻击,受了重伤,慌乱之间肃王被侍卫劫去,现下不见踪影。”

“往哪处方向去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极为平和,却莫名透着一丝威胁,少见的怒意在白骨周身透出,哪个男子被这般羞辱能平和下来,自己若不说出肃王下落,恐怕就得先肃王一步死于鞭下。

公良亶默了片刻才开口,“那群侍卫往东南方向的林子而去。”他微微一顿,又提醒道:“长老,那是王爷……”

白骨理他才有鬼,话还未听完便飞身往那处方向跃去,白衣轻衫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公良亶眉心一敛,当即快步跟上,肃王若是出事,今天席间每一个人都逃不脱天家震怒,他绝不能放任不管。

席间本就已近后半夜,再这般一折腾天色已然蒙蒙发亮,几个王府侍卫神情麻木地将肃王绑在树干上。

再一细看,这几个侍卫皆眼眸无神,动作僵硬

没有生气,待绑好了肃王便如有人引导一般,零零散散离开了林子。

楚复上前一探鼻息,转向树下站着的端方公子,“公子,人吓晕了。”

树上叶间微微染尽天光,浓绿的叶子透出淡淡的青,叶上依稀可见清晰的纹路,夜尽天明,风微微拂过带着一种淡淡的寒意。

树下的公子闻言轻笑出声,看似脾气极好,说出来的话却比这晨间的寒风还要刺骨,“用刀子捅醒,这样晕着怎么会有意思?”

楚复闻言立即拔出靴中的匕首,正要下手却闻不远处细微声响,那声音清冷淡漠,“你确定那些侍卫是往这一处来了?”

“十七确定。”

楚复忙看向秦质,秦质微微一敛眉。

说话间,白骨忽起一旁有异,足尖轻点往前飞跃而去,便见林中空空荡荡,只余树干上绑着的肃王。

肃王不复先前风光派头,头发乱糟糟的垂落下来,发冠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身上的华服被血沾染,双眼蒙着从他身上撕下的条状衣摆,形容狼狈。

公良亶端看一眼,“好像被折磨的地晕过去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白骨冷笑一声,言辞阴郁,神情轻蔑,“在我面前他可没有晕的资格。”说着一鞭挥出,鞭子带着凛冽的风劲袭向肃王。

带着倒刺的鞭子有沾染的盐粒,触及到血液自动融化进肉里,可谓是酷刑上的酷刑,加之白骨使鞭手劲极巧,这一鞭打在经脉处,肃王猛然痛醒,一声含糊的低吟后,当即便哀嚎不断。

公良亶站在一旁眉头紧皱,却又不敢拦阻。

白骨平平静静看着,片刻后唇瓣轻启,一开口声音便变了一个调,听在耳里便是温婉女子的声音,“王爷喜欢这鞭子吗?”

肃王闻言不语,想来是知晓现下这般处境于自己有多不利,也知此人是刻意羞辱自己,王爷至尊自然不能被人轻慢,便死死克制着怒气,紧紧闭着嘴。

可惜他碰到得是白骨,暗厂出来的人刑罚逼供可个个都是好手,白骨鬼宗长老,那手段又如何是人消受得起的,一鞭下去痛入骨髓,命去了一半,却吊着一口气根本死不成。

肃王疼得痛不欲生,面目已然痛苦到扭曲,只愤怒道:“你究竟是何人?!”

白骨面上轻轻浮起一抹笑意,苍白平静的面容看着颇有几分丧心病狂的意味,“小女子叫阎王,王爷猜一猜是哪一个阎王?”

肃王手上不动声色地使劲,却根本挣扎不开,那身上的冷汗不住直冒,“本王如何知道你是哪一个?”

话音刚落,带着凛冽风声的鞭子一下袭来,鞭子上的倒刺嵌在肉里,沿着力道顺着皮肤滑去,一鞭下去便是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疼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王爷这都不知晓也不知怎么做的王爷,这阎王自然是那个送你去黄泉的阎王……”

说着鞭子又挥下,肃王再也支撑不住开口求饶,“女侠饶命,饶……命,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只要放过本王……”

白骨闻言半真半假道:“王爷既然这样说了,那确实不能太过为难王爷,这样罢,王爷今日便学一学那青楼妓馆的花娘,叫给小女子听一听,若是叫得好听,那小女子就放过王爷。”

这分明被是当做一个娼妓耍弄,堂堂一个王爷何曾受过这般羞辱!

肃王紧绷着面皮,终是熬不住身上的疼痛,开口敷衍般叫了一声。

白骨面露阴冷,猛然又是一鞭,“太轻了,王爷这般喜爱女色,耳濡目染难道没有学一学其中一二手段吗?”她手上一聚内力,狠狠甩了一鞭,“继续叫!”

那语气极为狠戾阴毒,配上着温婉女子的声调,有人听在耳里瞬间不寒而栗。

肃王心中惊恐万状,吓得浑身淌汗,头皮发麻,不住发抖,仿佛面对着一个可怕的魔鬼,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生不如死地学着那些娼妓的□□叫声。

可无论怎么叫,白骨都不满意,不满意便是鞭子伺候,肃王整个人身上已然没有一处好皮,血肉模糊如同一个血人。

白骨见差不多了,阴阴一笑,手灌内劲正要提鞭而去。

公良亶心头大慌,连忙上前拉过白骨的鞭柄,鞭子大偏而去。

肃王已是强弩之末,被这鞭子带来的凛冽风劲,吓得没缓上劲,彻底晕死过去。

白骨冷冷看向公良亶,忽然丹田一阵剧疼,似体内有什么相互冲击,她脸色骤然发白,险些没站住脚。

公良亶连忙俯身道:“长老,肃王若是死了,圣上不会罢休,今日席间众人都会被牵连,还请您多考虑一二!”

白骨闻言不语。

公良亶只得再替肃王说话,一时言辞恳切,“肃王怕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对您存这样的心思,现下已然这般,他无法再烦您……”

白骨轻嗤一声,额前起了一片薄汗,浑身疼得绷紧,心头暴怒,猛然一鞭打在地上,似恶心到了极点,“闭嘴,别再说这令人作呕的话!”

公良亶从未见过白骨如此疾言厉色,当即便住了口,心下大惊看着人转身离开,消失在林中。

过了许久才觉背脊出了一身冷汗,忙接着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片刻后,不远处树上二人悄然落地。

那白骨显然是极为厌恶男人对自己存心思,这话对自家公子而言何其难堪?

楚复不由看向自家公子,果然见得面色极为难看,甚至微微有些苍白。

“公子?”

秦质垂着眼睫默不作声许久,才微微开口轻道:“把那东西割了,挑了脚筋送回去……”

林下微风拂过,清润的声音美化了话间残酷血腥的骇人意味,渐渐散在风中,一切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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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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