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的手机突兀响起。
她微微侧身，面对墙壁，将音量调小按下接通。
是曾经玩得比较好的医院同事打来的。
告诉了她一件关于奶奶的大事。
程岁听完后，浑身都在轻颤，她紧紧咬着牙，眼眸里迅速爬满红血丝。
陆厌不知何时也接了一通电话。
他靠着墙，漫不经心点着烟，含糊着问：“聚会？都有谁啊？姜润生？没听说过。”
听到那三个字后，程岁陡然抬头看过去。
陆厌敏锐察觉到她隐隐发亮的眸色，挑眉问：“你想去？”
程岁捏紧手机，沉重点头。
陆厌没太在意，只对着通话回了句：“好，等会儿就过去。”
半小时后，miss酒吧的二层包厢里。八壹中文網
程岁跟在陆厌身后走进去。
包厢很大，光线有些昏暗，里面坐着很多人，帅哥美女，第一眼看过去，有些眼花缭乱。
程岁的视线从这些人脸上徐徐划过，最后稳稳停留在左侧靠窗的男人身上。
姜润生显然也发现了程岁，他唇角含笑，微微对她高举起酒杯。
程岁深深看他一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任由指甲在掌心抠出青白色月痕，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往前走。
陆厌坐在角落比较清静的双人沙发上，转手扯了扯程岁的衣角，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
程岁听话坐下，放在腿上的双手用力抠着指节，却始终低头，让人看不出神色。
陆厌接过旁人递来的一杯威士忌，侧首看身旁坐着的女人，看她仍旧很沉默的样子，便问：“你喝什么？喝酒吗？”
程岁轻轻点头。
陆厌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各种酒，伸手向前，犹豫两秒，给她挑了杯低浓度的果酒。
程岁接下后，双手握着杯子，仰脖一口口全部喝掉。
然后，自己伸手拿了杯高浓度的伏特加。
陆厌没拦着，他身子向后靠，静静看她喝酒如牛饮。
这个女人，还真是怪得很，饭不吃话不说，喝起酒来又异常凶猛。
程岁接连喝了三杯后，耳侧开始隐隐泛红，并不全因为酒精，更多的是适才接到的那通电话，得到的那通消息，让她感到愤怒。
原来，奶奶的主治医生早就被姜润生买通了。
原来，奶奶其实没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姜润生还拿到了她诊断单的备份，偷偷告诉了奶奶。
用这种卑劣的，肮脏的手段，让奶奶一步步走向自杀。
程岁的上下牙关开始轻轻打颤，身体里的血液像是燃了一团火，让她这几天快死去的精神腾得复燃，带着些疯狂和决绝。
楚严找陆厌有事，二人去包厢外面说话。
程岁身边的位置空出来。
姜润生端着酒杯走过来，坐下，银框镜片下的神色仍旧很恶劣，他主动用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去碰程岁攥着的杯子，往前凑，故意问她：“这几天心情如何？”
“像你这么活着，有意思吗？”程岁很久没说话，此刻陡然开口，嗓音有些沙哑，音量也比较低，但很冷漠。
姜润生不太友善眯眼：“你什么意思？”
程岁盯着他的眼睛问：“通过摧毁别人来获得快乐，就让你那么向往吗？”
听此，姜润生轻笑一声，他顿悟道：“啊……你都知道了，那又能怎样呢？看别人痛苦，我的确很快乐……不过你奶奶真是够蠢的，以为她死了，你就能活吗？”
“她以为你得到了合适的脊髓，其实，那也是假的……”
姜润生的笑声像一根根细细的针，扎的程岁五脏六腑都痛。
她松开手中始终紧握的酒杯，猛地拿起前方刚打开的一瓶高浓度伏特加，回身，对准姜润生身后贴着的墙壁，猛地砸过去。
瞬间，瓶身破裂，酒液飞溅。
弄得姜润生浑身都是。
在他起身摘下眼镜，止不住咒骂时……
程岁坐在前方的台子上，拨开从陆厌家里拿出来的打火机盖子，按下开关，手腕一挥，将其砸在他的身上。
瞬间，蓝红色火光骤起。
姜润生急得上蹿下跳，不停伸手去拍打燃起的火苗。
他的眼镜掉了，看不清前方路，慌张往前走，想去卫生间找水。
包厢里的其他人被这种景象吓到，连连尖叫往外跑。
程岁没在意其他人，只盯着姜润生瞧。
他每往前走一步，她就丢过去一瓶酒，再丢过去一个打火机，让他寸步难行。
姜润生疼得满地打滚，嘴里不停骂骂咧咧，诅咒程岁：“你就是个魔鬼！你比我还残忍！”
程岁自始至终都平静坐在台子上，她缓缓抬头，看光影交织的天花板。
缓缓出声：“姜润生，火可以焚烧一切，吞噬掉所有罪恶，你去给奶奶赎罪吧。”
此刻，站在走廊口的陆厌，看着突然从包厢里冲出来的一行人，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伸手拦住一个，皱眉问：“跑什么？”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口齿不清道：“杀人！有人杀人！你带来的那个女人，要弄死姜润生！”
话落，就要挣脱开陆厌，再次往前跑。
陆厌却猛地回身，堵住走廊通往电梯的唯一路口，凭一己之力，拦住了所有人。
他看向楚严，沉声道：“先别放任何人走，派人把包厢里的监控销毁掉。”
楚严点头应下。
陆厌大步走向包厢，越往前走，越觉得空气不顺，他伸手扯了扯领带，面无表情踹开了包厢门。
里面的场景，比他想象的还要令他震惊。
一片火光中，姜润生在地上不停打滚，身上质地很好的衬衫已经被烧毁好几块，整个人像是刚从垃圾场捡回来的，狼狈到了极致。
而程岁，身上穿着白色高领毛衣，一脸平静坐在台子上，看起来很从容、悠闲，仿佛一切闹剧都与她无关。
她没看陆厌，轻轻一跳，慢慢走到姜润生身边，蹲下，在他耳边说：“我生了场重病……”
“就是杀人不犯法的精神疾病。”
姜润生紧咬着牙，眼神里头一次流露出惊恐。
见此，程岁倏地笑了。
唇红齿白，看起来很无邪。
她微微歪头，一字一字，认真道：“所以，姜润生，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