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
所有人都注视着程岁。
等待她的答复。
她站在地板上，身形纤瘦，低着头，少许发丝从皮圈里跑出来，遮住她的神色。
“老师……抱歉。”
“我做不到。”
众人听完，皆皱眉，满脸不赞同。
程岁缓缓抬头，脸色看似苍白，却语气坚定道：“老师，我知道你们刚才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
“可陆厌如今的情况，我不可能选择离开他。他身上的病能不能治好是未知数……但……”
程岁说话的音量逐渐变轻，每个字都带着痛楚：“我不能再抛弃他了。”
白瑜拿片子的手缓缓放下，落在桌面，轻叹口气：“好吧……随你。”
程岁退后一步，弯腰九十度：“谢谢老师。”
话落，她转身往出走。
打算先去病房找陆厌，和他说一下后续治疗的事情。
…
病房内。
陆厌正在穿外套。
他打算穿完外套就离开这里。
可他还没等转身，手腕处就传来冰凉触感。
他低头，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瞳孔骤缩。
程岁不知从哪弄来副银色手铐。
一端铐在他手腕上，一端铐住她自己。
“你……”陆厌无比震惊……
程岁是一路小跑赶回来的。
她有些气喘，却仰头问：“陆厌，你想穿衣服离开这里，对不对？”
陆厌的目光深深落在她脸上，没说话。
程岁却笑得灿烂，还晃了晃手腕。
连接在二人之间的银色锁链顿时发出声响。
她笑道：“抓住你了！”
陆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般，瞬间刺痛。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艰难移开，看向旁边的墙壁。
咬着牙，音色偏低：“你这是做什么？”
程岁望着他的侧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她抬起另一条手臂，从后抱住他。
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
缓缓道：“你刚才在办公室外，都听见了，是吗？”
陆厌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程岁睫毛微垂，音色柔和道：“如果不是有个医生恰好看见了你，你打算什么都不跟我说，穿上衣服就走，对吧？”
陆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浑身的肌肉绷着，音色低沉：“不应该吗？”
程岁将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左右小幅度蹭了蹭。
小声道：“不应该啊……”
“你应该跟我说……程岁，你听好了，我们现在是夫妻，你就不能因为我生病而抛弃我，你要好好陪着我，还要像以前那样爱……”我……
程岁的话还没说完，视线陡然天旋地转。
陆厌不知何时回身，手臂用力，直接把她抱到了床头柜上。
戴有银铐的那只手，撑在她大腿旁边。
他的视线很深，很沉，直视她的眼睛。
倏地勾唇一笑。
看起来颇为恶劣。
“程岁，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你没有偏头痛或者牙疼的经历吗？那种疼痛，人都会烦得要死，都会情绪不受控制……更何况是我这种情况？你怎么敢啊？”
怎么还敢往我身边跑？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眼角，揉了两下，力道不算重，却也不轻。
程岁的眼里，十分清澈，看他时，视线没有丝毫躲避。
她戴银铐的手，覆在他撑桌的手背上。
另一只手，抬起，落在他的耳朵上。
小心翼翼抓着，往外拽，让他听清她接下来说的话。
“因为我们彼此喜欢，彼此爱慕，彼此陪伴，还在婚礼上当着众人承诺。无论贫穷或是疾病，都不舍不弃……更重要的，因为你是陆厌啊，所以我不会怕。”
陆厌听完，瞳孔倏地放大。
他被她覆盖住的手，掌心微潮，指尖微蜷。
连带着心口，泛起热流……无休无止。
几秒后。
陆厌敛眸。
头向前伸，搭在她的肩头，闭眼。
程岁始终挺直脊背，手从他的耳朵上缓缓向下，绕去他的后背。
轻轻拍了拍。
音色温和：“陆厌……我们要有好多好多年，你一定会好的。”
…
半小时后。
陆厌手臂用力，把程岁从床头柜上抱下来。
程岁在地板上站稳后，抬头道：“我们先回趟白马路吧，收拾下你住院的换洗衣物。”
陆厌颔首，低眉看向二人之间的银链：“这个先解开吧……”
程岁却直接转身，刚走一步，就晃了晃手腕，催促道：“快走吧……”
陆厌见此，面露无奈笑意，只好跟着前行。
离开研究所时，碰到了不少医生。
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他俩之间的银手铐上。
程岁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脸颊泛起微微红色。
戴着这个东西出来，光天化日的，的确不太好意思。
但她暂时还不能相信陆厌。
她怕陆厌又要偷偷藏起来。
所以……
她侧首抬头，看过去……
身旁的男人，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他对任何能与程岁产生羁绊的方式，都十分喜欢。
尤其别人能一眼看清楚……他们关系非比寻常时……
他甚至感到享受。
二人走出研究所。
司机载着他们回到白马路。
程岁和陆厌走进去，直奔二楼更衣室。
拿了几件衬衫和外套，还有短袖长裤。
程岁自己也拿了几套换洗衣服。
她把衣服都挑出来后。
陆厌在旁边负责叠。
程岁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你既然在办公室门口都听见了，那你最近，除了家里的饭菜，都吃了什么，还能想起来吗？”
陆厌把她的连衣裙塞进包里，思索两秒后，缓缓道：“公司食堂的饭，还有偶尔应酬时去酒店吃的饭菜，以及……”
程岁双手撑桌，身子下意识往前倾，想要仔细听清楚……
陆厌还没来得及说完，楼下却传来门铃声。
二人只好先下去开门。
进来的人，是身高约一八几，及肩灰发被黑色皮圈扎着，戴着副无框眼镜，面色颇为冷淡的年轻男人。
“齐泽，你怎么来了？”陆厌皱眉问。
齐泽低头，从黑色商务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
“我听说你病了，担心会不会和你常年吃的抗抑郁药有间接关系，就来送些做检查。”
齐泽说着，就把装着药的袋子，递给程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