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几乎是应激般甩开了他的手。
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把自己的右手藏在身后,掌心渗出一层细汗。
“抱歉,陆先生,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踏入书房……南浩呢?我和他该离开了。”
程岁说着就往出走,可没走两步,陆厌的声音就传来:“他睡着了,今晚你们在这住下吧。”
陆厌倚靠在桌前,拿起打火机,掀开盖子,点了支烟,额发垂落,慵懒劲抵消少许疏冷。
程岁脚步没停,她直接拒绝:“不了……不打扰陆先生了……”
就在她即将走出书房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她的手腕被人从后拽住。
陆厌将她抵在门口墙边,嘴里咬着烟,神色有些漫不经心,说话时烟头上下小幅度点动。
他道:“留在这睡,房间够用。”
明明他只抓住自己的手腕,可程岁还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不太对,离得太近了。
她抬头,去看他,头脑中刮过风暴,想着他和姜修远近乎朋友的关系,她开始扮乖,用姜南浔的身份说话。
“不了,叔叔,不回家爸爸妈妈会不放心。”
听此。
陆厌没忍住,他唇角扯起少许弧度,喉结滚动,溢出低低笑声,咬着烟嘴的牙齿也不动声色加了点力道。
“我不是你叔叔,别乱攀关系……给你爸妈去过电话了,他们同意。”
程岁还想开口的话瞬间被堵在嗓子里,咽回去,再找不到借口。
陆厌没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对面的房间带。
“你睡这。”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砸的程岁头脑昏花。
她看着房间内再熟悉不过的装饰和布局,话在嘴边时,拐了个弯,缓缓道:“这不会是主卧吧?我睡客房就行……”
“不是。”陆厌回得很快。
程岁再寻不到理由,只好硬着头皮住下,她独自走进去,和陆厌礼貌道了句“晚安”后,关上门。
几乎是门被关上的那一瞬,属于陆厌身上的那股淡淡木质香就弥漫开来……躲都躲不掉。
程岁走进卫生间,看到摆在水池边的剃须刀和刷牙桶以及挂在旁边的黑色毛巾后,耳边传来嗡嗡声响。
这根本就不是客房,而是陆厌自己住的主卧。
他为什么要欺骗她?
是想试探她的真实身份吧。
程岁垂眸,盯着干净的洗手池,心里有些沉重。
比起现在出去和陆厌争执这是不是主卧,她更愿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现,装作稀里糊涂住在这个房间。
至少,这样不需要再和陆厌有交集。
想通后,程岁将卫生间的门关上,开始洗漱。
四十分钟后,她裹着浴袍走出来,躺在靠窗的那一侧床上,可鼻端却更清晰闻到属于陆厌的气息。
她盯着天花板,逼自己什么都不想,闭眼,试图入睡。
兴许是在甲板上喝了烈酒的缘故,导致她凌晨两点突然醒了,是被渴醒的,喉咙干得很难受。
她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这个时间,陆厌估计早都睡了,只是下楼倒杯水,应该不会碰见。
程岁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开门往外走。
客厅的灯已经全部关掉,只有落地窗外照进来少许月色,但并不能看清全局。
程岁站在楼梯上,粗粗扫了眼,好像没看到有其他人的身影。
她下楼脚步加快,熟门熟路往厨房走。
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的囤货。
除了水,只有酒。
她拿出一瓶水,拧开,仰头喝了两口。
缓解好嗓子的干涩后,她才转身往回走。
可这次……她却清晰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的,悄无声息坐在那里,身形还很高大。
让人在深夜看了就觉得害怕。
程岁被吓了一跳,她手里握着的那大半瓶水掉落在地,砸出闷响。
“过来……”是陆厌的声音。
很低,很沉,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程岁不想去,下意识想远离,甚至快点跑到楼上把房门反锁。
“过来……”陆厌又开始催促,语气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程岁站在楼梯口,犹豫许久后,还是选择走过去。
顶多就说两句话而已,说完应该就能回去睡觉了,然后明天一早,她就和姜南浩离开这里。
她步步向前,眼看着离陆厌越来越近时,本安静坐着的男人突然伸手……将她拽过去。
程岁一个恍神的功夫,就坐在了茶几上。
大理石纹路的茶几很凉,即便隔着浴袍,还是能感觉到凉意。
程岁的腿,被困在陆厌的双腿之间,只差几毫米。
“你……”
她刚说一个字,就沉默了。
陆厌抬起手,指腹落在她的眼角,轻轻揉了下,又去摸她的脸颊,鼻子,和嘴角。
他的动作很慢,摸得很仔细,干燥温热的指腹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这样的举动,在姜南浔与陆厌之间……太怪了。
程岁稳住心神,抬手,意图打落他的手。
却被陆厌率先发觉,被他用另一只手抓住,根本不让她动。
陆厌向前俯身,深邃的眼眸始终盯着她的脸,没说话,只继续去摸她脸上的每一寸……
“陆先生……你是喝醉了吗?”
程岁偏头,出声提醒。
想让他记起他们之间的身份。
陆厌的视线,落在她因偏头,而暴露在外的白皙侧颈上。
太纤细,太脆弱了。
他伸手,食指屈起,从她的侧颈轻轻划过……
“陆厌!”程岁几乎立刻回头看他,语气有些气也有些急。
陆厌却没有半点被人吼的觉悟,而是视线压低,继续盯着她看。
那只手,也从她的侧颈收起,去触摸她的发丝。
从头顶慢慢穿过,直到发尾从他指缝溜走……
“陆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是姜南浔。”
程岁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狼狈往楼上跑。
陆厌没去瞧她离开的背影,而是沉默俯身,从茶几下摸出一瓶药,拧开盖子,往酒里倒几粒。
他伸手握住酒杯,轻轻晃了晃,仰脖一饮而尽后,将空杯放回茶几。
起身,视线沉沉,跟随程岁适才离开的路线,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