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白马路的家里。
程岁洗漱完毕后，穿着一套浅蓝色的睡衣，陷在天鹅绒的被子里昏昏欲睡，陆厌站在两米之外的更衣室前，手里拎着个袋子。
是程岁从连城带过来的。
他打开瞧了眼，怕里面有什么吃的会腐烂，却发现本没太收整好的一寸长宽的日记本，纸页都有些褶皱。
陆厌无意窥探她的隐私，只想拿出来把日记本合好，隐隐露出的几个字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的动作一顿，放下袋子，拿起日记本，走到床边，去问意识不清的程岁：“可以看你的日记本吗？”
程岁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往他身边靠，没睁眼，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陆厌坐在床头，借着室内的昏黄灯光，打开看了眼。
程岁的字迹一如高中时那般好看，但可能是做了许多年医生的缘故，如今的字有些笔画简洁，不太好辨认。
陆厌认真盯着，用时良久，终于看明白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程岁对未来的规划。
30岁的程岁要努力生活，积极治好自己的病，不可以放弃，让死去的奶奶可以安心。
31岁的程岁想重回医生岗位，想去参与很多研讨会，想拿起手术刀，重新站在手术台前。
32岁的程岁想在空暇时，开一间甜品店，要做很多很多自己喜欢的甜品。
33岁的程岁想去四处看看，看看海和山，走一走各个国家。
还想烫发……想尝试换发型，想在新年来临前，做红色的指甲，想在下班时路过花店去悠闲买花，想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享受生活……
但这些字，却又被一条条没有迟疑的横线全部删除。
陆厌看完后，心口觉得窒息，那条横线的源头像是缠作一团，堵住他的心，十分沉闷。
他怎么会认为，程岁已经坦然面对死亡呢。
她明明，也是个胆小鬼。
陆厌手指微动，将日记本合好，重新放回袋子里，俯身去到程岁身边。
垂眸认真看着她的脸，可能是室内温度比较高，此刻她的脸色有些泛红，这让她呼吸不是很顺畅，便微微张嘴，缓缓吸气。
他伸手过去，指腹落在她的脸颊上，只轻轻贴着，就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
“陆厌，你怎么总是偷偷看我啊……”
程岁刚醒没两秒，缓缓睁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陆厌脸上原本的沉重神色隐去，含笑向前，故意问：“不给看吗？”
程岁身子往后退，白皙的十指抓着被子想把自己藏好。
“真不给啊……”陆厌同她打趣，追着往前凑。
程岁缩在被子里摇头。
陆厌手伸进被子里，沿着她的小臂徐徐向上，握住她的手腕。
程岁停下动作，没再退。
陆厌趁机上前，脖子往前伸，喉结上下滚动着，吻上她的眼睛。
程岁眼睫颤了颤，肩头下意识一缩。
陆厌垂眸，静静看她。
良久，大手一挥，掀开被子，自己也钻进去。
宽大的天鹅绒，将两个人彻底遮住。
陆厌的吻，细细碎碎落在程岁的脖颈，在那里留下一片浅红。
被子里空气流通不好，程岁的脸色越来越红，陆厌的手指四处作乱，在她想跑，在她的手指往外伸时，抓回来……
“你别……陆厌……”
程岁的声音有些低，有些颤，带着哭腔喊他。
陆厌眸色深深，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后腰，给她一下一下揉着，低声问：“疼吗？”
程岁刚才一直没睡着，的确是腰疼。
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
却没想到，陆厌会如此直白的，当场拆穿。
程岁双手向前，揽着他的脖颈，避开他的视线，小幅度点头。
陆厌偏首追过去，轻吻她的耳廓，低语：“帮你转移注意力，好不好？”
程岁没来得及说话，陆厌已经开始向下……
天鹅绒被时不时有所起伏，程岁指尖偶尔发颤，更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良久……程岁脖颈向上伸，露出通红的一张脸。
她双眼含着雾气，茫然着，看着光影绰绰的天花板，像是濒死的鱼重回海底般，回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咽下去，就被被子下的陆厌再次拽回去……
直到腰完全感受不到疼时，直到程岁已经累到沉睡过去，陆厌才从被子里出来。
他靠在床头，侧颈处有一道划痕，一直蔓延到肩头，极细，是程岁刚才不小心划的。
陆厌侧首去瞧她，主动握住她的手，在灯下认真看了看，突然出声：“这么长的指甲，帮你美甲好不好？”
程岁睡熟了，往他怀里缩。
陆厌抱着她，没吭声，神色深邃。
第二日，程岁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十点。
在楼下吃完早饭后，才看到陆厌。
陆厌不知何时离开的，这会儿刚回来，手上还拎着一个银灰色的工具箱。
他站在玄关处，冲她招手。
程岁踩着棉拖鞋走过去，有些好奇问：“怎么了？”
陆厌牵着她，往楼上走。
书房的门被他踢开，再反脚关上。
他让程岁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把工具箱放在小桌子上，才去脱身上的大衣。
程岁安静盯着他瞧，却猜不出他想做什么。
陆厌半跪在她面前的地砖上，伸手打开工具箱，里面的东西全部暴露在阳光下。
是一整套的美甲工具……
“天啊！”程岁下意识发出惊呼，低头去瞧，有头发往脸侧滑落。
“想做什么款式的？”
陆厌摆出一副专业的态度问。
“你做？”程岁更惊讶了。
陆厌认真颔首。
他今早六点就离开白马路，去特意学的。
程岁的眼睛始终保持睁大，看起来似是还没回神。
陆厌轻笑一声，手指蜷起，轻扣桌面，不紧不慢道：“挑一个吧，程小姐。”
程岁勉强收拢嘴角笑意，她的目光落在箱子一侧，挑了个车厘子色。
她的指床不长，做纯色很好看，而且是冬天，应该做一个厚重些的颜色。
程岁把左手伸过去。
陆厌接下，在自己手里握着，还没给她修指甲，就低头亲了下指尖，含笑开口：“真好看……”
程岁的脸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