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钱硌的程岁浑身都疼，她猛地伸手将其拿出，砸回陆厌身上，愤怒掩盖羞耻，退后一步远离他，颤声道：“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
陆厌刚才说的话很对，她的确受不了。
所以，她得离开这里，另想挣钱的法子。
多送点外卖？再兼职刷个盘子？或者去签个保证书……试药？
昏暗的走廊内，程岁想得脑袋疼，她刚走没两步，就被陆厌再次从后拽住手腕扯回去。
“你还要去？”陆厌叼着燃剩一半的烟，音色低冷，夹着愤怒。
程岁皱眉看他，想甩开他的手，可他的掌心就像是一层枷锁，无比牢固。
两分钟后，程岁理智回笼，垂眸平静道：“陆先生，请您放手。”
在听到这声无比疏远的尊称后，陆厌胸腔内腾得涌起火焰，他强压着情绪，冷笑一声。
“唉！你怎么还不回我们那桌去？人都等着呢！”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对着程岁厉声指责。
陆厌猛地转过头，伸手将那人伸出来的手指握住，用力一掰，又一甩，喝道：“滚！”
那瘦弱男人痛苦弯腰，带着一身酒气横道：“你谁啊？我找她关你屁事！”
此刻的陆厌黑着一张脸，浑身戾气：“你和你同伴一共来了多少人？这么喜欢找陪酒的是吗？今晚整个miss酒吧的酒我都包了，都他妈给我喝，喝不完不许走！”
男人听的瞳孔地震，边骂“有钱了不起啊”边快速跑走。
闹事的走了，廊内又恢复安静。
陆厌将烟掐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去看仍站在角落的程岁。
他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又把程岁强硬拽到自己面前蹲下，俯身把大衣给她穿好。
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许露。
陆厌做这个举动时，始终沉着脸，看起来很吓人，很粗鲁，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给程岁穿好大衣后，他又伸手把她盘着的发解开，任由发丝垂下遮住她的小半张脸。
陆厌的衣服很大，程岁穿起来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但陆厌的心里，却十分熨帖。
他仍旧用轮椅将她困在角落，重新点了支烟，吸了两口恢复冷静后，才问：“需要多少钱？”
程岁没回话，她蹲在地上，用他的大衣下摆把腿也遮住，像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柱子。
如果直接向陆厌借一百万的话，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就能把钱给她。
但是，她要怎么还啊？
而且，陆厌如今还有未婚妻，她和他再纠缠不清，很不好。
可奶奶那边……
程岁把下巴垫在膝盖上，一脸凝重，无声呼出好几口长气。
“程小姐。”陆厌突然出声，音色冷淡，“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我问你需要多少钱，是有交换条件的，不是白白给你。”
听此，程岁慢慢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谨慎。
陆厌将夹烟的手指放在轮椅扶手上，往前转动一寸，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循循善诱，再次问：“需要多少钱？”
程岁无比纠结，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她不知该不该说，可只要想到奶奶病恹恹躺在床上，想到奶奶因为她的死要面子而只能等死后，就下意识张开了嘴。
陆厌清楚看到，程岁的唇角有些抖，在张开嘴要说话的那瞬间，眼眶都红了。
他放在她下巴处的手泄了劲，温热指腹轻轻摩挲下她的下骸，有些安抚意味。
程岁垂眸，眼睫一颤一颤，缓缓开口：“还需要七十五万。”
终是问出来了。
陆厌心里松口长气，他把手从她的下巴离开，想要再去摸摸她的头发时，又克制收回。
“这钱我可以给你，但我的条件是……”
程岁屏息听着，紧张到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
陆厌的视线透过烟雾，落在她的脸上，将心底最蛮横最不讲理的心思吐出来：“来年冬天之前，你不许谈恋爱。”
程岁以为他会说什么比较折磨人的条件，比如——
‘你每天早上五点之前，都要给我送来新鲜牛奶，牛奶我只喝现挤的。’
‘我需要你给我保养皮鞋，包括擦拭和打油，还要负责给我熨衬衫，必须保证一点褶皱都没有。’
‘我要你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无论我让你做什么，即便让你参加我的婚礼，你也必须出席。’
但她没想到，陆厌提出的条件居然这么无关痛痒。
陆厌瞧她皱眉似是不解，便冷声道：“因为我见不得前任幸福，我很狭隘。”
程岁听他这么说，只轻轻“哦”了声。
陆厌心下像是有痒痒挠在来回蹭，他催促问：“所以？同意吗？”
他是自私了点。
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和程岁散场，所以他趁人之危，让程岁许下如此承诺。
他想等来年冬天和张允柠结束联姻后，重新追求程岁，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能在一起呢。
陆厌啊陆厌，你真不是个好人。
他表面装得冷静沉稳，心里却一遍又一遍骂自己。
程岁觉得这个条件换七十五万，陆厌有点吃亏。
她觉得这和自己在街上捡钱没什么区别。
但她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我同意。”
程岁想着，先接下这笔钱，然后努力挣钱，把它还给陆厌。
这不是交换来的，而是借来的。
陆厌听到她说‘同意’后，心里咯噔一下，却仍旧板着一张比较严肃的脸，低声道：“重新说一遍。”
要足够郑重、认真、完完全全放在心里的那种。
程岁盯着他的眼睛，一脸庄严，字字清晰开口：“我同意用来年冬天前不谈恋爱，来交换陆先生的七十五万。”
听此，陆厌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瞬间消失。
他唇角勾起弧度，想笑，却终究没太放肆。
陆厌的目光稳稳落在程岁脸上，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来年冬天之后，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通通补给你，只要你还想要。
程岁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下意识要低头时，手腕却被男人紧紧握住，伴随着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程小姐，介意我给这场交易盖个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