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特队长,我们在光源地发现了一名昏倒女孩,穿的是学院的衣服,经过核查,确认为36届学院韩若,现光明眷顾者。”
一名身穿干练制服的女人对着坎特报告着情况,教派的制服居然是迥异于学院的长袍,是一种类似西装的衣服,略显宽松,还带着华贵的金色花纹。
“从现场来看,韩若是从背后被攻击导致的昏厥,地面上有炽光痕迹,说明有过打斗,不远处发现一处通向学院内部的通道,出入的门被破坏。”
坎特吸了一口烟皱眉听着,然后问道:
“也就是说,刚才的响动就是他们造成的?”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监察人员呢?为什么没有发现林安逃离?昨晚是谁负责的!”
坎特将烟仍在了地上,用脚踩灭,语气冰冷的问道。
“是,是我。”
那名头发盖过眼睛,脸上布满疤痕的男人哆哆嗦嗦的说着,他非常懊恼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为什么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林安是怎么在你的眼皮底下离开的?”
坎特冰冷的看着他,语气不带一丝情绪的波动。
“韩若,韩若当时和他在一起的,我以为,以为……”伤疤脸男子,想要解释,可自己说着说着都没了底气。
“你以为?你以为!该死的蠢货,卡图,你犯了大错,你以为你的术式不可能失效?”
坎特罕见的发了脾气,他多次提醒过卡图不要太过骄傲,迷恋那歪门邪道的术式,可这蠢货完全没有听进去过。
明天一位大主教就要来到学院,现在就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人丢了,他该如何去交差?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愣住干嘛?赶紧去把人找回来!”
想到那位大主教的脾气,坎特就感到头疼,本身这几年就因为审判所权利过大被处处敌视,现在又办事不利,落人口实。
周边的审判所人员都呆在一旁看着自己的队长的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敢说话。
“嗯?”
坎特发觉众人没有动作,有些疑惑的抬头,随后勃然大怒的吼道:
“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人抓回来!一群饭桶!”
这时那个身穿干练制服的女士顶着压力上前问道:
“队长,我们该去哪把人抓回来,而且不排除还有暗夜信徒在附近活动的可能,这样做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坎特此时已经被气笑了,再次恢复冰冷的表情,沉声说道:
“你们这些废物,这附近就一座未来城,还不知道去哪抓人,都是些没胆的怂货,就一群地沟里面的老鼠就把你们吓住了?要是你见过当年战场上的事情,怕不得发疯?”
说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压抑着自己的失望和怒火,这群人员都是些新人,循规蹈矩他们很会,教条也能倒背如流,但缺乏一种血气,一种对信仰的忠诚。
想到这里,他也懒得再和这群新人说些什么了,只是淡淡的吩咐道:
“现在,先前往未来城,命令全城封闭,对旅馆,酒吧等场所进行搜查,两个黑头发的人还是很明显的,抓紧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至于安全问题,下一份书面文书,命令城市执法队跟随进行抓捕。”
得到了明确的指挥后,那女人点头表示明白,带着其他人前去进行抓捕,只有那名叫做卡图的男人留了下来。
“队长,我……”他欲言又止的开口,表情十分羞愧。
坎特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随后用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用力揉着,这才语气消沉的说着:
“卡图,你跟我都是20届学员,我们认识了快二十年了,一起共事也快二十年了,你还看不清现在教派内的风向吗?”
说道这里,坎特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又从怀中摸出一支香烟来,点燃抽上。
“对不起,队长,我的失职。”卡图跪倒在地,他的内心自责又懊恼。
“卡图。”坎特没有骂他,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带着唏嘘的口吻说着:
“20届学员,死的死,叛逃的叛逃,现在活下来的没几个了,特别是那次事情发生后,休恩老师也一蹶不振到现在,属于我们的时代还没到来,就要先落幕了。”
原来,休恩竟然是两人当学员时的老师,一晃多年,那个雷厉风行,思维敏锐的老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信仰之战后,审判所权利到达顶峰,可那次事情之后,相关人员都被一一肃清,甚至有三位大主教落马,多个家族一下子萎靡不振,你和我都是平民出身,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坎特感叹的说着,却让卡图越发愧疚,他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小事情,但是却是在这种关头出现的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
“没事的”坎特将跪在地上的卡图扶起,又递了一支烟给他,有些释怀的说道:
“其实结局已经注定了,你看看那群家伙,一群从腐败贵族中出来的废物,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我下命令吗?”
“为,为什么。”卡图结结巴巴的问道,但其实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时代的洪流”坎特背着双手,走到了昏倒的韩若身旁,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们抓不住人的,不是不能,而是会故意将人放走,我们啊,也该休息了。”
闻言,卡图只觉得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不甘心的问道:
“我们的结局就这样了吗?我们明明为教派做了那么多,为了父神,付出了一切,现在我们却要这样被对待?!”
“谁叫咱们啊,就是一群泥腿子呢?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坦然面对吧,审判所,估计很快就会被取缔了。”
卡图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坎特的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出身平民,费尽力气,经历过无数次明争暗斗,经历过战场的血与火,身上有无数伤痕,放弃了过去珍视的一切,这才走到了如今的位子。
可自己的终点,却只是别人的起点而已,这真的很让人难以接受。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没用一个好的姓氏,没有靠得住的家人,命运从来都是这样不公平,哪怕在有神的地方也一样。
“将她带回去吧,另外,让她忘了发生的事情,能做到吗?卡图。”坎特看着昏迷的少女,眼中多少有些怜悯。
他曾经也体验过失去挚爱的感觉,那是一名同样有着金色头发的女孩,他们一同求学,最后一个去了帝国科技学院,一个成了教派学院的学员。
那个时候教派学院招生还没有那么严格,两人的家乡在同一个地方,也互相有着好感,但女孩在科技学院内加入了一个几几年的学社,他们认定神是不存在的,一切现象都可以用真理解释。
而坎特因为成绩出色,又敢打敢拼,且对神十分忠诚,被选入审判所工作,而第一个任务就是彻查传播“邪说”的真理学社。
之后共抓捕三百多名成员,其中就有那位坎特爱着的女孩。
审判所经过信息查询,得知了两人曾经的关系,为了确认坎特的忠诚,便命令他亲手对女孩处于刑罚。
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困境,也非常的恶俗,可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那段岁月,时常发生。
一边是自己的信仰和未来,而另一边却又是自己从小所爱之人。
坎特看起来有选择,但其实没有选择,如果不服从命令,他会被从审判所驱逐,还不会再被教派录用,只能孤零零的回到家乡,去当一名被领主老爷剥削的农民。
甚至连这一点也无法做到,他可能会判罪,因为会魔法这种不稳定因素存在,坎特会被永无止境的关押。
无论他怎么选择,那名女孩都会死去,他深深的知道教会的强大。
所以,
他亲眼看着一道刺目的光芒从天上降临,将女孩焚烧的连灰烬都不再剩下。
而那女孩呢,到死之前,没有责怪,没有如同其他学社成员高呼真理万岁,只是微笑着,微笑着对坎特说:
“好久不见,坎特。”
“队长,队长?”卡图的呼唤将陷入回忆的坎特惊醒,他收拾好心情转身,但却见卡图发愣的盯着自己。
坎特下意识的往脸色一摸,却发现是冰冷的水迹,是泪水。
这些年来,他不敢回家,只能托人将钱送给自己的父母和女孩的父母,欺骗着他们,两人结了婚生活在一起。
每当想起女孩的脸,他都倍感惶恐和无助,哪怕是对着父神祈祷也无法平息下来那种感觉。
只是话说回来,如果让现在的他再经历一次,他还会那样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