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微笑:“我看得出来,老爷其实也不是特别生气,就是有点别扭。他要是真的发怒,后果会比现在严重得多。我上去看看他,兴许能帮你们说上几句。”
鹿芫开点头:“有劳了。”
这个老管家在津宅待了半生,每次津正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时候,也会跟他说说心里话,虽是主仆,但也跟老朋友一样。
来到书房,一见管家进来,津正就开始抱怨:“老柳家的孙子都三岁了,今年又添了个孙女。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屋子,一点人气都没有,天天面对几个成年人,有什么意思啊。”
管家顺着他的话:“唉,是啊。当初,二少爷和鹿小姐要是机灵点,您肯定会比那些人早点抱上小孙孙。”
现在津正还在气头上,等他把这气发出来,后面也就没事了。
老一辈的人都喜欢人丁兴旺,尤其是津家这种大家族,更是注重子嗣传承。
津正膝下现在只有津江远那儿一个孙儿,还不在身边。这些年,他眼看着自己那些兄弟姐妹升了辈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其乐融融,而他每每回到这里,回到这间书房,面对的却是数不尽的文件和资料,实在寂寞难堪。
别人都以为他这么大把年纪,还不把公司交出去,是因为他事业心太重,其实不是的。
津氏有他两个儿子掌管,国内国外都做的非常好,他早就想退休了。
可是退休后,他不知道该干什么。
早些年他身体不好,曾对公司撒手不管,在家休养几个月,但那实在太无聊了。
他是闲不下来的人,每天总要找点事做。
所以,他去自己家的花园当过园丁,种种花、种种菜。也带着鹿芫开出去旅游,可惜鹿芫开身体不好,去了一两次便不陪了,他自个儿觉得没意思,又约了老朋友一同出发,结果人家三句离不开家里的孩子,他心里扎成了窟窿。而别人问起他家里的近况时,他不知从何说起,什么都说不出口。这时免不了旁人会意笑笑,他会觉得格外讽刺。
再说说圈子里的一些人,还专门戳他这种痛处,在背后说那些难听的话。他这样的身份,几十年从来没再谁身上败过,偏偏这家中之事,让他拿不出手。
休假休出了心病,无奈之下,他再次投入工作,让自己忙起来。
他很想让津步洲尽快成家,那他好有借口退居幕后,每天带着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然而,现实结果总是不尽人意,所以他把希望放在了津嘉礼和沈临身上。
管家说:“老爷,您也不用着急,下周就是大小姐的婚礼了,您的心事也总算能落下一桩。二少爷呢,跟鹿小姐情投意合,这是好事,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呢,到时候全杭都的人都会羡慕您的。”
津正冷哼:“我就是气他们瞒我,让我白白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委屈,遭人白眼!”
那些不悦的经历,除了管家,津正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就连鹿芫开也不知道,他怕鹿芫开担心。他现在想啊,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那在别人问起的时候,也就能够理直气壮了,也不用受那么多气。
管家等津正情绪稳定后,离开书房,在门口碰见了鹿芫开。
鹿芫开问:“怎么样了?”
管家说:“老爷已经气消了。”
鹿芫开:“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步洲和薇薇还在楼下,不敢离开呢。”
话音刚落,书房里就传来津正的声音:“让他们上来。”
闻言,鹿芫开忙应:“哎,好!”
…………
津步洲跟鹿薇来到书房,看到津正坐在那儿看报,谁也没出声。
鹿芫开上前,给津正倒了杯茶:“阿正,别太累了,让眼睛休息一下,喝点水。”
津正“嗯”了一声,让鹿芫开在旁边坐。
鹿芫开点点头,坐下来后目光看向了鹿薇和津步洲,示意两人上前。
“阿正,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不管怎么样,有什么事,都不应该瞒着父母的,对吧?你看看,耽误了这么多年,要是早点说出来,后面的那些恩恩怨怨,也就不存在了,只要你一声令下,什么麻烦都能解决,只不过这两个孩子总想证明自己,所以才绕了这个大一个圈子。”
鹿芫开好声哄着津正,也试着把局面缓和。
津正放下报纸,扫了她一眼:“你少帮着他们,要不是我今天发现,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鹿芫开:“刚刚不是说了,今天本来就是要跟你坦白,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
花园里的事,鹿芫开想想就尴尬,也设身处地的站在津正的角度,的确会有一种冲击感。毕竟,津正前两天还在给鹿薇跟徐玉青牵线,以为这次肯定能成,幻想着给津嘉礼办完婚事,就给鹿薇办,还想着跟徐家以后的深度合作,现在全泡汤了。
况且,他之前对津步洲的婚事是完全不抱希望了,突然之间这两个人好在一起,还是几年前就已经好上的,让他大为震惊,也觉得错过、白白浪费了太多时间。
津正是很注重时间利用的,鹿芫开明白他气不过的点,无非就是面子和时间。
所以现在,她改变策略,改成处处向着津正说话,再由她来责怪鹿薇和津步洲,这双方之间的矛盾也便能减轻不少。
“好了阿正,我刚刚已经在楼下狠狠的骂过他们了,真的知道错了。”
鹿芫开一边说着,一边冲两人眨眨眼。
津步洲深吸一口气,先开了口:“爸,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我考虑不周。”
津正瞪他:“是你太我行我素,所有人都在你的安排算计之中,就连我也不放过!”
津步洲:“嗯,是我错了。爸,您别生气。”
听到这句,津正愣了下,惊讶的打量津步洲。
这么多年了,津步洲沉默寡言,从来没跟他认过错,哪怕是被斥责被教训的时候,津步洲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今天这态度,他可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