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海遥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只顾着说自己的,“景年,我求你了,不要杀他,好吗?”
“欢儿……”
他唤她的名字,跟从前一样温柔,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吗?”慕海遥勾起苦涩的笑,“可是景年,我很了解你呢,如果你杀了他,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打算怎么做?”
他也扯了抹极淡的笑,像是真的在好奇一般。
“他死了,你会失去柳寒星,这个代价,你能承受吗?”
她望着他,带着抹悲凉,“景年,过去的岁月,我愿意为你而活,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是我的信仰,即便我爱上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现在,我只想他活着,难道不可以吗?”
江景年微微一笑,“欢儿,他死也好,活也好,我还没做决定,但是唯一肯定的是,你继续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对他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慕海遥,“……”
“现在,进手术室,去把孩子生下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江景年说着忽然冷笑了下,“欢儿,万一柳寒云死了,这可是柳家唯一的种了,你确定要拿孩子冒险,嗯?”
慕海遥面色惨白。
“乖点,否则,你连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的话,岂不是很可悲。”
慕海遥望着他,忽然激动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留着我跟孩子,不过是想在退无可退之时,给柳寒星一点安慰,我华美黎在你眼里,只不过就是一枚彻头彻尾的棋子!”
江景年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知道就好。”
慕海遥,“……”
他走出病房,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给她。
五分钟后,慕海遥被推进了产房,经过七个小时,有惊无险的诞下一个男孩。
江景年接过护士送出来的男婴,深色复杂的皱起眉头。
男孩……
柳寒云的运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守了一夜,成恺疲惫的问他。
“我外公最近很孤独,送个孩子给他添点乐趣吧。”
成恺,“……”
“不会吧,你真要把孩子送给苏百涛啊?”
“嗯,他这个月底生日,就当是提前的礼物了。”
成恺摇头,“我真是想不通你,柳寒云的儿子,你送给你外公,这不是明摆着想折磨这孩子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公跟宋鸿博是死对头!”
关键是,这孩子才刚出生,离开了母亲……
委实残忍了些。
“知道,所以才送过去。”江景年态度坚定。
成恺难得露出不忍的情绪,“景年,孩子才刚出生……”
江景年侧过身望着他,“谁说只送孩子了?”
成恺,“……”
“你什么意思,你还打算把慕海遥也一起送过去啊?”
“孩子跟着母亲,天经地义,她会很愿意的,放心吧。”
成恺顿了顿,迟疑着开口,“那柳寒云呢?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要杀还是要留,这事必须得有个定论了。”
“你去安排一下,我想去见他一面。”
成恺点头,“好。”
……
江景年回到蔷薇园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启明星很亮,风很大,他穿着大衣走在园子里,短发被风吹乱。
路过阳光房时顿住了脚步,想起怀中小婴儿绵软的手感……
他跟她那个无缘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他没有因为心里那点病态,留下梁四月在身边,或许,他们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
江景年的心,没由来的,狠狠抽疼了一下。
孩子……
坐在长椅上,他拿出手机,给钟毓打了个电话。
“如果我停药,会有什么后果?”他问。
对方凌晨被吵醒,也没有丝毫的不悦,钟毓的语气非常温柔,“江先生,千万不要,你现在情况不稳定,停药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确定。”
“可是,我想要个孩子了。”
钟毓,“……”
轻微的叹息声,钟毓开口,“江先生,你现在并不适合要孩子,确定要冒这个风险吗?”
“风险?”江景年掀唇自嘲,“孩子会跟我一样?”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遗传学上来说,分为显性遗传跟隐性遗传两种,显性遗传是指明显的发病特征,隐性遗传则是不会发病,通常来说,精神上的疾病遗传性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并不是决定因素。”
“概率呢?”
“千分之七八。”
……
挂了电话,江景年在夜色中站立良久。
遗传并不是决定因素?
可他还是被遗传了,不是么?
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种病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多意外,他的父亲,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偏执型人格障碍。
很可笑的病……
隐性遗传,当时给他会诊的医生也是这样说的,说他永远不会发病。
结果呢?
他还是发病了,病得彻底。
被那群意大利人绑走的三天,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的噩梦,也是诱导他发病的最直接的因素。
他被外公派来的人救出来时,白色的衬衫已经被血染红,一如他的眼睛,红得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
忆起往事,呼吸急促起来,他苍白着面容,非常痛苦。
手颤抖着摸出药瓶,倒出几粒药,没有水就这么干吞了下去。
靠在长椅上,风很大,夜凉如冰,冬天好像真的来了。
属于江景年的冬天。
长长的叹息……
他这样的人,强行的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是因为病了变态了,还是真的爱她入了骨髓?
江景年分辨不清了。
抬眼看向阳台,温暖的灯光从卧室照出来,她给他留灯了……
强求的结果,是不是到头来会一场空?
江景年蓦地的笑了起来。
苦涩仿佛没有尽头……
————
一觉醒来,身边熟悉的气息令她心安。
柳寒星翻了个身,自动的缩进了他的怀抱,又舒适又暖和,她忍不住喟叹。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睁开眼,瞧见他眼底的青色,有些心疼起来。
公司的事很棘手吗?
他原本就那么忙碌,现在加上柳氏,估计真的吃不消了吧?
想着自己昨天的无理取闹,柳寒星一脸懊悔。
她发誓,从今天开始,一定对他好点。
嗯……
至少不能再随随便便对他发脾气,也不生气。
低头,她亲吻着他的薄唇,蓦地,后脑被大手按住,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