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女儿,不一定是同一国的——by阮晨
阮晨以为某人刚回国,各方面的关系需要照顾,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可是她想错了。
第二天傍晚,阮晨看着门外站着的李汐,皱着眉头有种想立刻摔上门的冲动。
“不请我进去?”李汐盯着几个月没见的女儿,徐徐摘下脸上的墨镜。
阮晨沉默地侧过身让她进去,回头却对赵天景说:“我想吃张记的烤鸭了,正好家里的蜜枣也快没了,一块买回来吧?”
赵天景跟李汐打了声招呼,拿上钱包和车钥匙没有再多问就出门了。
李汐眯起眼笑笑:“不愧是我的女儿,把男人训得服服帖帖的。”
阮晨听了眼底掠过一丝不悦,李汐总是将自己当成了驯兽师,可惜她根本不屑为之。
“你特意上门,就为了来看我和天景?”两人坐在沙发上,阮晨开门见山地问,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意。
“你还当我是你妈么,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还要外人提起我才知道的。”李汐抹开肩上酒红色的长发,对阮晨瞒着她偷偷结婚的事大为不满。
“你正在威尼斯和小情人度蜜月,我怎么好打扰你?”阮晨看着对面的人,她的母亲。已经四十五岁了,皮肤白皙不见皱纹,化着精致的淡妆,像是三十出头的少妇,风韵犹存。
李汐皱眉:“我是你的长辈,难道赵家连通知家长一声的礼数都不懂?”
“没必要,结婚只是我跟天景两个人的事。”
听到她数落赵家,阮晨脸色变得更加冷冰冰的。
李汐见她这样,面色一僵,口气缓了缓:“妈也是担心你被人骗了,你还年轻,不明白男人的花花心肠,根本信不得……”
“天景是我挑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自己会负责,不用你操心。”听着李汐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阮晨觉得胸口有股闷气压着,猛地烦躁起来。
李汐被她噎了一下,火气也涌上来了:“我这是为你好,以前挑了个姓林的穷小子,如果不是我插手阻止,你被他骗去,回头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哭!”
听她提起林响,阮晨又是生气又是难过,不由讥笑:“的确你插手得好,林响现在不但做了‘庆榕’的高层人员,还准备跟总裁的独生女结婚,确实好得很。”
李汐一愣,“庆榕”是国内排得上名的电子企业,她也听说过几次,看不出林响被自己赶走后居然出息了?
瞥了眼李汐的脸色,阮晨哼笑:“后悔没抓住金龟女婿了?反正你宝刀未老,亲自上也没什么。你最近的小情人不就只比我大几岁,说不准林响对你感恩戴德会接受你呢。”
李汐被她的话气得脸上又红又白:“你就这么跟妈说话?”
阮晨冷了脸:“我十六岁的时候你们已经离婚了,十八岁我成年,那两年除了生活费和房子你们还给了我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我的私事!”
“现在我结婚了,你回国想做什么?要我立刻离婚,还是劝我赶紧把赵家的钱卷走不要便宜了别人?”
李汐面色铁青,立即举起手,却迟迟没有扇下去。
她明知道跟阮晨见面肯定会吵起来,自己还是忍不住回来。
阮晨蹙眉退后一步:“你想打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以后跟你们没任何关系了,你们尽管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好走不送!”
她曾经叫爸爸的人在六年前和李汐离婚后,不到一年就娶了别的女人。除了每个月卡里一笔笔数目不小的数字,自己再也没见过他。
李汐身边从不缺男人,来来去去,一个比一个年轻帅气,生活充实而滋润。
她这个女儿可有可无,又算得了什么?
李汐红了眼,咬牙切齿地慢慢放下了举着的手臂。
果然女儿大了,翅膀硬了,她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好,就算你偷偷摸摸的结婚了。只登记不摆酒席算什么,当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是死的?”
“结婚是我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阮晨巴不得从此之后再不见爸妈两边的亲戚,老死不相往来。
“胡说什么,我李汐的女儿就这么偷着结婚了?你不说,我去找赵家,不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那就当这个婚没结过!”
阮晨心底不好受,痛得麻木了,刚刚的怒气渐渐消失了。自己的妈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一早就清楚的,何必生气?
“你想要的只是面子而已,这东西对于我来说根本一文不值。”她指着大门,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趣:“你走吧,回威尼斯继续跟小情人度假也好,做生意也好,不要再来找我了。”
李汐怒了:“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生下你,你就这么对我?”
阮晨笑了,眼里是满满的讽刺:“你不是说过,我只是你们一夜贪欢不小心玩出火的东西?”
李汐哑口无言。
当初他们吵架,互相诋毁,翻旧账,口不择言。
显然,阮晨比她记得还清楚。
李汐看着面前这个曾经小小的女儿已经跟她一样高了,容貌和她年轻时有七八分相像,性子却完全不同,没有自己当年的浮躁和虚荣。
可是沉静,冷漠,敏感,没有安全感……
李汐以为,几年前那段失败的婚姻早就没有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任何痕迹,可惜所有的伤害却让阮晨全部承担下来了。
对阮晨,李汐是又爱又恨。她不喜欢阮晨那张跟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这总会不断提醒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曾栽倒在一个恶心的男人手里。
可是始终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李汐不想阮晨步上自己的后尘。
她隔绝了阮晨跟异性的交往,中学进的是一间封闭式的女校,大学专业因为是幼儿教育,李汐并没有反对——做幼师的,又有多少男生?
只是李汐没料到阮晨的大学里会出现一个叫林响的男生,一个家有负债的穷小子,一个寡妇的儿子。
在她发现的同时,果断地出手截断了阮晨和林响之间的关系。
给一棒的同时,李汐还给了糖果,出资支持林响在国外的开支——这样诱人的条件,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拒绝。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想到原本对自己冷淡的阮晨逐渐疏远,甚至厌恶跟李汐有任何联系。
李汐给了阮晨时间好好想清楚这件事,让她明白男人究竟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谁知打听到的却是独生女突然结婚的消息!
李汐胸口闷闷的,习惯性地从包里掏出女士香烟,被阮晨阻止了。
“我准备要孩子了,家里不能抽烟。”
“孩子?”李汐打量着她的女儿,笑了笑:“你果然跟我不一样,刚结婚就打算要孩子了?”
看她把香烟夹在手指没有点上,阮晨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说孩子是累赘,要来做什么?”
李汐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阮晨盯着她说:“我跟你不同,我会让我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过得要幸福……”
赵天景提着烧鸭和蜜枣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阮晨一个人了。
张记虽然是老字号,味道正宗,离公寓却至少半个小时的车程,来回得一个钟头,便只偶尔光顾。
他知道阮晨想要跟李汐单独谈话,才会用了个笨拙的借口支开自己。
赵天景以为她们私下有事要谈,二话不说就直接出门了,今天买烤鸭的人比较少,他还开车绕了一圈才回来。
现在看来,两人今晚的谈话结束得并不愉快。
坐在沙发上的阮晨,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冷淡……
赵天景用力关上门,加重了脚步声。
听见声音,阮晨伸手狠狠揉着脸颊,扭头又跟平常一样笑眯眯地凑过来:“好香,今晚就吃这个吧。”
“好,”赵天景把烤鸭放进厨房,随口问了一句:“汐姐不留下吃饭?”
李汐最恨别人把她喊老,只让人叫她一声姐。
阮晨曾经嗤之以鼻,难道不叫就真不会老了吗?
“小情人还在楼下等她,她才不会留下呢。”阮晨嘟着嘴哼哼,挽着赵天景的手臂皱眉:“你说她都一把年纪了,情人却一次比一次年轻,最近居然找了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她知道李汐不认老,最喜欢找比自己小的男人来证明魅力不减。
谁知道那些年轻男人看上的是李汐的人,还是她的钱包?
赵天景笑笑没接话,看着阮晨兴致盎然地热了烤鸭,夸张地吸了吸口水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就知道她不想再继续李汐的话题。八壹中文網
他明白两母女僵持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的。
既然阮晨不想说,赵天景也就没问,配合地低头吃下她送到自己嘴边的鸭肉。
有时候,装作糊涂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