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便死后共眠。
叶尘死后,苏落仙的心,也跟着一并死了。
逆转功法,导致灵力絮乱,使得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尽毁,虽被姜彦虎、龙傲天、青云子等人极力挽救,但死意已决,坚定不移的苏落仙,最终还是断了最后一口气。
不过,当所有人以为断了气的苏落仙,彻底死了的时候,她的灵魂却飘荡到了一处晴空万里,青山绿水之地。
“这里便是人死后的归宿冥界吗?还不错嘛。”灵魂状态的苏落仙,看着四周的一切,喃喃自语道。
突然,场景骤变,苏落仙眼前一花,等她恢复视力,再去观察的时候,晴空依旧,万里无云,青山长存,绿植茂盛,但她却来到了一条波光莹莹的溪流之前。
溪水清澈,清晰可见水中的鲤鱼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游荡着,亦可见铺满河底,光滑如玉的青石。
苏落仙惊奇的看着这一切,目光沿着溪水流淌的方向望去,于不远处,看到了一座极其古韵的亭子。
亭子不大,依山傍水而建,在亭子之中,立着一道身影。
看到身影的一瞬间,苏落仙整个人都不能冷静了,惊喜万分:“叶尘。”
这世上没有人比苏落仙更熟悉叶尘了,纵然相隔较远,仅是一道模糊不清的背影,苏落仙依旧一眼认出了背影的主人。
话不多说,苏落仙以极快的速度,于半空之中飞向建立在溪水之岸,青山之下,透着神秘气息,古朴至极的亭子。
在即将抵达亭子之前,欣喜至极的苏落仙,突然停下了身子,遥望着亭中那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心中开始担忧了起来。
她不顾叶尘临终之时的嘱咐,义无反顾选择了自杀殉情,前来寻找叶尘,叶尘会不会因为她一意孤行,而责怪她呢!
“来都来了,进来吧。”
正当苏落仙忧心忡忡,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亭子之中传了出来。
听到这道声音,苏落仙再也顾不上考虑担忧其他了,毫不犹豫,飞身落入到亭子之中。
原本站立在亭子之中的身影,当苏落仙进入亭子之中,却盘坐在蒲团之上,开始煮起了茶。
微风荡漾,水波不兴,苏落仙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眶之中泛起了泪花,激动不已。
叶尘煮好了茶,倒了两杯,一杯给苏落仙,一杯自己端了起来,小抿了一口之后,指了指对面的蒲团,抬头看向苏落仙,面带微笑,宠溺至极地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坐啊。”
“哎。”
苏落仙欢天喜地的答应一声,迅速坐到叶尘对面,犹豫了下,打算跟叶尘解释一下她为什么追叶尘而来,但当她正准备开口之时,叶尘仿若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打断了他,平静自然道:“先尝尝我煮的茶。”
“好吧……”
苏落仙真心对茶不茶的什么不感兴趣,她担心叶尘误会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可叶尘既然开口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叶尘解释,于是无奈的答应,端起茶杯,送至嘴边,喝了下去。
“呸呸呸……”
刚喝了一口茶的苏落仙,赶紧吐了出来,一个劲的吐口水,张开樱桃小嘴,可爱的用手当做扇子,对着嘴巴扇了起来。
叶尘坐在苏落仙对面,看着苏落仙的窘态,笑容可掬道:“好喝吗?”
苏落仙气愤,不满道:“你这是什么破茶呀,又苦又辣又麻,一点都不好喝,难喝死了。”
“呵呵。”
见到苏落仙气愤填膺,满腔怒火,叶尘不仅不去哄苏落仙,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苏落仙大为不满,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抛下小叶苏不管,所以生气了,故意用这茶水报复我的。”
“怎么会呢!”
叶尘摇头,莞尔道:“你只是不懂茶而已,这可是世间最好的茶,你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苏落仙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道:“你可拉到吧,就这,还世间最好的茶,鬼都不信你的话……”
话说一半,苏落仙突然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看着叶尘天真可爱道:“鬼都不信你的话,看到了没有,我都不信你的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哈哈……”
“你知道这茶叫什么名字吗?”叶尘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温柔,宠溺的望着苏落仙,轻声说道。
“不感兴趣。”
苏落仙嫌弃的将茶杯推到一旁,摇头道。
叶尘直言道:“此茶,名为人生。”
“人生。”
盯着茶杯之中清澈如水的茶水嫌弃不已的苏落仙,在听到叶尘说出茶之名称后,突然怔了一下,隐约之间,似乎明白叶尘想要说什么了,豁然抬头,直视叶尘双眼,倔强道:“你不要给我讲大道理,我不听,我的人生我不后悔。”
“我不讲大道理。”
叶尘淡笑一声,看着苏落仙,道:“你在喝一口人生。”
“我不喝。”
嘴中的怪味尚未消散,苏落仙使劲摇头,坚决地道。
“人生百态,先苦后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信我,再喝一口试试。”叶尘温和道。
苏落仙闻听此话,内心依旧拒绝,可叶尘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挣扎再三,苏落仙还是将推至一旁的茶杯端了起来。
“我喝了……”
端起茶杯,苏落仙先是闻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味,这让她的戒备之心放下了一半,看向叶尘,犹豫不决道。
“喝吧。”
叶尘面带笑容,和煦地说道。
苏落仙一咬牙,心想反正都得喝,还不如痛快一点,然后头一仰,就好似喝毒药一样,模样神态无比的壮烈,一口喝下了杯中所剩的所有茶水。
“咦……”
茶水入肚,并未像之前一样辛辣苦涩,这让苏落仙感到讶异,惊奇的看向煮的沸腾的茶壶,道:“好像……真的不难喝了,你给我再来一杯,我试试……”
“人生,只有一次,此茶,亦如此。你熬过了它最苦涩难喝的时候,就应该慢慢享受它甘甜可口的时候,不然,已无机会重新来过了。”叶尘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苏落仙。
“不就是一杯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不喝了。”见叶尘执意不给自己添茶,苏落仙耍起了小脾气,放下茶杯,扭过头去,哼道。
“行吧。”
虽知苏落仙是佯装生气,但叶尘还是妥协了,确认问道:“你真的还想再尝尝这人生。”
苏落仙一听叶尘这话,立刻开心了起来,像个傻瓜一样,重重的点头,嘿嘿笑道:“想喝。”
“那我为你再添一杯”
叶尘说话之间,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斟入苏落仙的杯中。
茶水一如既往,清澈见底,不见任何杂物,就如清水一般。
不过,已经有过一次喝‘人生’经历的苏落仙,对于‘人生’之态,见怪不怪。
“第一口会不会依旧很难喝啊。”
之前第二口喝的太猛,以至于她都没有品尝出来什么味道,所以她才让叶尘重新给她斟了一杯茶,但想起之前喝的第一口的滋味,苏落仙打起了退堂鼓,端着茶杯,踟蹰道。
“人生百态,你只有尝过了,才会知道。”叶尘温润如玉,含笑说道。
“我尝尝。”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对茶水苦涩辛辣的畏惧,苏落仙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慢慢品尝。
“嗯……”
一品之下,苏落仙的眼睛立刻亮了,欣喜的看向叶尘,道:“甜的哎,好喝。”
“继续喝。”叶尘不急不缓道。
“嗯嗯。”
苏落仙乖巧的点头,然后再去喝,突然眉头紧皱。
“呸呸呸……”
再一次,苏落仙将喝入口的茶水吐了出来,愤懑道:“叶尘,你是不是耍我玩呢,为什么又那么难喝?”
“我没有耍你,人生嘛,就是这么有趣,扑朔迷离,谁也难以确定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正因如此,使得无数人对未来前仆后继。”叶尘深奥地说道。
“算了,我不喝了。”杯中茶水还有一半,苏落仙放下了茶杯。
“不行。”
叶尘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不容置疑道:“人生一旦开启,唯有死亡才可结束,而这杯茶亦如此,得有始有终,你喝了一口,就必须得把它喝完。”
“吖,你吓唬我啊。”
苏落仙并不怕叶尘板脸,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道。
“我不是吓唬你,我只是希望你对你的人生负责一些。”叶尘一本正色道。
“我怎么不负……”
苏落仙正要反驳,但对上叶尘凌厉的眼神,她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忽然说不出来了。
“我……”
怔怔的看着叶尘,苏落仙此刻终于明白‘人生’这杯茶,究竟是何意义了。
叶尘为了保护她和小叶苏,不惜牺牲生命,而她……却让叶尘白白牺牲了。
“你对你的人生负责了吗?”
叶尘直视苏落仙,面色不再温和,面对苏落仙,从未有过的严厉,质问道。
“我……”
苏落仙开口,不知该如何回答叶尘的问题。
“回去吧。”
叶尘挥了挥手,低下了头,端起了他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他的人生,已然全部结束了,而苏落仙的人生,还有所余。
“我已经为你殉情了,回不去了。”
一杯茶,让苏落仙喝出了悔意,但这会后悔,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的人生尚未结束,所以,一切都不晚。”
叶尘缓缓起身,来到苏落仙跟前,轻抚苏落仙的面颊,擦拭掉苏落仙眼角的泪水,温柔道:“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