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皱了皱眉,因问:“搬出来了?不知为的何事?”
那宝琴听了,就笑:“这事也不大。说到底无非一个钱字。我们在宝姐姐那里,想吃穿费用也大。如今大哥哥犯了事,太太不想再负担我们了,我们理当搬出,方是自觉。”
那探春听了,就叹:“说到底,你们是被姨妈赶了出来了!”
宝琴听了,也就淡淡一笑:“倒也不是赶。就算她们不提,到底以后我和哥哥也会分出来单过的!”
黛玉听了,就道:“也罢。依我看,还是搬出来好。以后,你若有什么不便,只管来找我。”探春因又问宝琴搬去了哪儿。
宝琴听了,就道:“我一路坐车估算车程,究竟也不远。听我哥哥说,我们住的地方叫槐花胡同。”
那黛玉听了,就点了点头,对探春道:“好似那柳相公也住在那个地方。”
那宝琴听了,心里思怔,刚又要问,就听探春道:“也罢。咱们也不必去嘉荫堂了。我看这天也不冷,不如咱们几个就在那沁芳亭里叙话吧。”因又问宝琴的意思。
宝琴听了,就道:“果然极好。”
黛玉就问:“想妹妹过来,必然是有事?”遂拉着宝琴的手,走入那沁芳亭。那迎春第一个进了去,因见此处日头暖融,就笑道:“果然一点不冷。想以后议事,不如都到这里。这座亭子本就是园子的中轴,一时召唤起四角的人来,也是极其便宜的。”
那探春进了,也道:“你这想法好。若凳子不够,到时再添一点就行。”
黛玉等就进了亭子,围坐在一起。不想因天气暖和,惜春妙玉和那刑岫烟也从那柳堤过了来,正巧经过沁芳亭。
惜春见亭内有人说话,一看果然是黛玉等人,宝琴也过来了。因对了妙玉岫烟道:“她们聪明。那里头定然暖和。咱们不如也进去。”
岫烟听了,就点头道:“好。咱们也不管她们说的什么。进去了,只管坐在一旁,晒一会太阳。”
那探春眼尖,已经看到亭下有人,因挥着手,笑道:“你们也来了?当真好!一并进来罢!”
黛玉也见了,就笑:“今日果然人多热闹。”
一时,惜春等进了去,大家围聚在一处,更是不冷了。黛玉感慨道:“听你们说笑,方觉这园子更有生气了。”因又问宝琴,究竟为何事而来。
宝琴就叹:“太太在家要卖人。我无法阻拦。那蕊官也要卖。我正为的蕊官之事而来。”
黛玉听了,就叹:“当日从苏州买来的那些姑娘,真正都是有骨气的。藕官和药官依旧跟着我。茄官跟了珍大奶奶去了太湖。芳官被撵嫁了人。文官换了自由身出去了。葵官不知下落。那蕊官自从被老太太送了给宝钗,我也不大能见到她。”
宝琴听了,就道:“我伯母是个狠辣之人。如今为了钱,根本不管那些买主是谁。一时落在了勾栏瓦舍,也只得由她们去。”
探春听了,就道:“这样的事,头一个该来知会咱们。究竟那蕊官也只是给了她们使。卖身契还在园子里呢。”因对了黛玉道:“既如此,咱们且将她领回。”
黛玉听了,点头道:“却是这个理。”
那探春听了,就道:“林姐姐,你事情多。此事我去料理。过会子,我就坐了宝琴的车,一并过去将蕊官要回来。”
黛玉听了,就笑:“好。”
宝琴就道:“如此,我也放心了。”黛玉听了,却又忍不住叹息:“究竟她家其他的那些丫鬟,我也眷顾不了那许多。毕竟,园子也就这么大。”
那探春听了,就道:“若果真行造孽之事,咱们不如将她们送去见官。你那里不是还有那小雀儿的一块骨头吗?还有雪雁这样一个现成的人证!”
那探春因又问妙玉近来那雪雁可乖巧。妙玉就笑:“初来,她只是整日不开口。因说林姑娘不要她了。闹了几天,我也无法子。”
黛玉听了,就笑:“后来又怎样了呢?我也忙,竟将她的事也给忘了。”
妙玉听了,就叹:“还能怎样?我想来想去的,也只有将她关了起来,饿了三天。她才好了!”
黛玉听了,就笑了一下,说道:“还是你有法子!因她是我多年的丫头,我对她到底心慈手软,下不去手!”
妙玉听了,就又道:“说来也怪,我饿了她三天。她从屋子里出来,却是乖巧了许多!没事就过来帮我烹茶烧水的!我也不要她帮我劈柴,不过她还是学会了!我想着,过几日,再教她念一本经书!”
黛玉听了,就叹:“她本性不坏的。”
妙玉听了,就点点头,却问起宝琴:“那么,她家里不是还有一个香菱的么?她怎样了?”府里未倒时,那香菱也常进园子,跟了黛玉后头学诗。因黛玉事多,渐渐地这香菱有了诀窍,也就不烦难黛玉了,听说栊翠庵的妙玉也会作诗,况她是修行之人,原无什么要事。因此,香菱便只管找妙玉对诗。因久不见香菱,因此妙玉才有这一问。
宝琴听了,就重重一叹:“我正要说呢,太太也要卖她。说她才是最值钱的。那香菱听了,心里畏惧,连夜就逃走了!”
黛玉听了,心里一惊,又问宝琴:“那薛家可会出去寻她?”
宝琴听了,就道:“不了。如今她们已然自顾不暇。哪里又有精力去找她!不过,此时也真不知香菱在哪头?究竟外面也乱。”
黛玉听了,就咬着牙,对探春等道:“三姑娘,你说的不错。就小雀儿之事,咱们该报官。报了官了,她家里的那些丫鬟也自有去处。总比被卖到那些勾栏瓦舍的好。”一时,黛玉心里又想起湘云。今天天气暖和,不过湘云答应了黛玉,要在屋里苦练算盘,因此竟未出来玩耍。
探春听了,就点头道:“好。我先随琴丫头过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