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探春听了,就喃喃道:“会么?”
水溶听了,就道:“如何不会?我看你和林姑娘,都是俱好的人。”
探春听了,就叹:“王爷过誉了。到底我不能同林姑娘比。”
水溶听了,就道:“不问因果,只意修行。修行的好了,想姑娘的良人也就出现了。”
探春听,就苦笑:“王爷倒是说起禅来了。”
水溶就道:“也不是禅。”水溶心里因想起另一件要事,遂对了探春道:“姑娘且须信我的话。”一径说着,一径就出去了。
那探春看着水溶的背影,口里就自言自语:“果真如此么?”
一时,宝琴也跟她出了来。见探春愣在原地,就笑:“三姐姐,你怎么了?”
探春见了宝琴,就叹:“没怎么。只是恍惚风迷住了眼睛。因此停下揉了一揉。”
宝琴听了,就笑:“哪来的风?”
探春听了,就道:“方才还有的。”因见着宝琴,那探春忽然又问她:“你可会算账?”
宝琴听了,就笑:“会。我且还会说外国话呢。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了?”
探春听了,就笑:“那果然好。我看云姐姐算盘打的是真慢。她那样上心,我又不忍心催她。不如,你也过去,与她一同帮着园子打理账目。”
宝琴听了,就抚掌一笑,说道:“是么?那果然极好。只是,你这话需同林姐姐说。也该再知会一下云姐姐。我知云姐姐的性子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因此同她说话,只管小心翼翼的。”
那探春听了,就笑:“我去知会。”探春说完了,就拉着宝琴的手去了潇湘馆。黛玉也正好从凹晶馆里回来了。听了宝琴要帮与湘云算账。黛玉就笑:“那果然好。只是云儿要多心了。”
湘云听了,就笑:“错了。我并不多心。有个人帮与我,那再好不过了。其实林姐姐你该懂我的,我那处的神经原不大发达。有人替我的位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岂料,那黛玉听了,就一本正经道:“不。你错了。你依旧要算账。琴儿不过是帮着你。究竟这园子各处的账目也多。以后你熟稔了,你们可各管各的。”
那湘云听了,就笑:“真正我以后不嫩偷懒了么?”
黛玉听了,也笑:“却是不能偷懒。你瞧你,每天有事可干了,你的脸上也活络不少,笑容也多了。近日我细细观察,你竟比从前胖了不少。”
湘云听了,便抚了抚下巴,笑道:“那是你的饭食好。一日只差点吃五顿的!”四人便又在潇湘馆中,各自取笑一回。
话说那姑苏阊门十里街的仁清巷外的一间茅屋内,那甄士隐正卧在家里小憩。那士隐正朦胧睡去,梦至一处,却又辨不出是什么地方。就见远处走来一僧一道,且行且谈。
只听那跛足道人,与那癞头僧人道:“你携了这东西,究竟要送到什么地方?”
那僧人就看着手里的玉石,笑道:“已然度化了那金陵贾家,自然是去另一处该去的地方!”
那道人听了,就问:“只不知是去哪里,又是给何人?”
那僧人听了,就朗朗一笑:“我要去那平安州。过了平安州且再去那皇陵。”
那道人听了,就点了点了头,说道:“此事便更是烦难了。”
那僧人听了,就叹:“也并不烦难。想他富贵半世,未了却只能匿在祖陵。想他年事已高,度他亦非难事。”
那道人听了,就道:“那果然极好。只不知此玉终究是个何等下场?”
那僧人就笑:“总是去他该去的地方。只是现在时辰未到。”
那道人听了,也就不问了。半响又道:“如此,咱们且在这里别过。想那甄家小女如今在那河边,已欲往那奈何桥边去了,我且去度她一度——”
那士隐心里俱听得明白,但口里却是不能发作一言。因眼睁睁看那一僧一道离去。又因他们论起小女英莲,又说什么奈何桥,士隐心里更是忧虑叹息。
想他亦算是本地望族,家中虽不甚富贵,但一向乐善好施地周济穷人,因此名声也甚好。士隐秉性恬淡,不好功名,每日只是饮酒赋诗,观花修竹。闲暇之余,就是逗弄膝下唯一的女儿。不想那十三年前,家里却是出了一桩祸事。那日是元宵,城里各处张灯结彩的,那丫头娇杏遂抱了女儿英莲去街上玩耍。不想娇杏那丫头性子懒怠,竟将女儿弄丢了。
士隐着急,四下寻找。因心存了仁,竟未责罚娇杏那丫头。这士隐哪里想到,娇杏这丫头早就和他家隔壁葫芦庙里寄居的穷儒贾雨村暗通款曲了呢?
那儒生名化,字时飞,别号雨村。祖上也是侍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不逢时,父母祖宗根基已尽,家中人口衰丧,如今只剩他一人一口。因觉在家无益,不如进京求取功名。那神京费用自大,因此雨村便后退一步,先往苏州而行。彼时就暂居在这葫芦庙里,早晚苦读。那士隐亦是读书之人,因此见了雨村,引为知己。不时将他召往家里喝酒赋诗,也常慷慨解囊。
那日元宵节,那士隐本欲叫家人霍起抱了英莲去看那街灯的。不想霍起肚子不适,那娇杏因要和雨村私会,就说不如她将小姐抱了去玩。那雨村在街上找一间私坊茶舍,见了娇杏就将她拉了往里头去。娇杏因就将英莲放在茶舍门前的门槛上坐着,只以为有店伙计看着,并无事的。不想私会出来后,那娇杏出了来,却发现那门槛上哪有英莲的踪影?
那娇杏也吓坏了,和雨村苦寻未果,只得回来告诉士隐。士隐得知,更是着人寻找,无奈还是找寻不得。那士隐就将田亩地产一并买卖了,那英莲还是无一点下落。士隐的嫡妻封氏,不见女儿,日夜伤心,不久就染疾下世了。那士隐将发妻埋葬了,也就守着几亩薄田,依旧一人度日。
未几,过了几年,那雨村果然在神京高中了进士,只说要回姑苏拜谢士隐,且说要将娇杏带走。士隐听了,也就点了头,任他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