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心抿嘴不语,曹白酒叹道:
“听闻祁王殿下当街向你表明爱慕之情,可有此事?”
纪无心咽了一口口水,放下茶杯,别人问起此事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在老师面前,总觉得有些紧张,就感觉家长在盘问一样。
她略微有些局促,眼神有些躲闪,“的确是真的。”
“虽然老夫常年待在宫里,对外面的消息还是略知一二的。”曹白酒道,
“祁王殿下知道你是女子吗?”
“知道吧。”纪无心眼帘微微下垂,挡住了不明情绪,到底是在表白之前发现的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她也不清楚。
“如此……”曹白酒捋捋花白的胡须,瞥了纪无心一眼,突然变得有些老顽童,戏谑道:
“你看上祁王了吧。”
“额……”纪无心眨眨眼,抿抿嘴道:“虽然他是秦朝的祁王,但是不会干涉到我的计划,所以……”
“你还在想这种问题?”曹白酒眸光微深。
“要不然呢?”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老师。”
“……”纪无心又拿起茶杯捧在手里,转了转也不喝,眼神有些躲闪,“或许有那么一点吧,只是一点点而已,真的!”
“他并不讨厌,而且很配合我。”
曹白酒闻言轻笑一声,“老师也没说你们不可以在一起,你紧张什么?”
“……”感觉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还在纠结什么?”曹白酒问道。
“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开来,如果……”
“没有如果,傻孩子,有些东西必须亲身去经历,成也好败也罢,都是一份最宝贵的人生财富!”
纪无心愣了愣,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么跟她说,外婆曾经说过坚定自己的本心,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顾虑太多,也不必被其他人牵绊住自己的脚步。
纪无心身后有殷朝千万百姓,还有誓死跟随她的麒麟卫,更有凤舞,十一先生,老师这样一些真心辅佐她的人。
所以她做出每个决定前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想好可能出现的后果,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利因素,她都不能轻易做下这个决定。
东方祁并不算稳定因素,所以她不敢打这个赌,因为他太危险,不受她控制,放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我知道你的考虑,你心地好,总是先为他人着想,把自己放在最后,但是无心,你不是救世主,你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你没有三头六臂,你怎么能够为他人的一生做主呢?”
曹白酒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既然他们选择跟随你,就已经做好和你共担风险的准备,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不能干涉太多,也没有这个能力,你只需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纪无心抿抿嘴,若是放在以前,她倒是不会考虑这么多,但是这么多年来麒麟卫为她出生入死,做了太多太多的事,她就算是铁铸就的人也会被感动。
“既然他们选择跟随我,我自然要对他们负责,这是我的承诺!”纪无心道。
“负责当然是要的,不过你太过谨小慎微就不必,这已经超出负责的范围了。”
“可是老师……”
“无心,你有你的坚持,但是有没有问过他们的想法?”曹白酒打断了她的话。
“他们的想法?”
“没错,你把他们当做伙伴,即是伙伴,就当去问问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问问他们是否愿意,问问他们知道你这般犹豫不决是否是他们所愿?”曹白酒道。
纪无心闻言微微皱眉,她向来都是一个命令下去,他们就会立刻去执行,而且是竭尽全力,没有一丝马虎。
从来都不会过问她为何要让他们这般做,他们只知道绝对服从命令,从不知道过问原因!
今夜听到曹白酒一番话,令她有些恍惚,一直以来,她倒是疏忽了这个问题。
所以他们不懂她,她也不懂他们。
或许在他们心底,她就是个严苛冷漠的主子,只知颁布命令,不知其它。
“老师,我明白了。”纪无心点头道。
曹白酒满意地点点头,纪无心向来悟性高,不需要点拨太多,这么多年,他是看着她一点点地在进步,从懵懂无知的少女成长成为一代大人物。
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是凭借着过人的手腕和无双的智技登上这个位的,但是他知道,她付出了比常人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努力。
她并没有表面那么淡漠,也没有表面那么无情,更不是一个只知算计人心的阴诡之人。
她的内心是一片大汪洋,坦坦荡荡、胸怀风骨、更有几分傲气。
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领袖!
不用说什么,就会有人愿意誓死相随,她是那种天然有着一股王者气息的人物!
纪无心望向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她叹气道:
“以前和老师在灵台山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不过每天都是充实又快乐的,倒是没有现在这么多烦恼。”
“人身上的担子重了,责任也就重了,自然不会再和往前那么轻松。”曹白酒叹道。
“什么时候可以再回去灵台山看看,那里有一大片梅林,还有很多小动物,好久没见它们了。”
“你得空回去看看无妨,不过老师老了,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要找一个人可以陪你回去。”
纪无心嘟嘟嘴,“我自己也可以回去。”
“你别太任性。”曹白酒无奈道,纪无心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这等小女人的神态。
“一个人挺轻松的,干嘛要找一个人给自己添麻烦?”
“你只是觉得是麻烦吗?”
“难道不是吗?因为他的出现,搞得我的生活一团糟,整天神叨叨的,睡不好吃不好,还不是他的错?”纪无心反问道。
“那样就对了。”曹白酒淡笑道。
“那样哪里对了?”
“你总算不是一团让人摸不着的迷雾,有了自己的情绪,这不是巨大的进步吗?”他淡笑道。
“老师是在嘲笑我过去是块木头吗?”纪无心瘪瘪嘴。
“难道不是吗?”
“我只是不喜欢说话罢了,我还是有情绪的,不过不擅长表达。”
“哦,你又知道自己不是迟钝?”
“我不迟钝。”
“你这是自以为。”
师徒两人就这样辩下去,纪无心不松口,曹白酒也不是善茬,辩到最后纪无心求饶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