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被送进掖庭宫后生不如死的日子,小莲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主子,主子您忘了吗?这只玉镯子是您那日赏给奴婢的,您还说您和奴婢一样都有个弟弟,您心疼奴婢,所以才把这只玉镯子赏给了奴婢!主子!”她泪流满面的哭诉道,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
“你的确可怜,也惹人心疼……”
温浮欢终于幽幽启唇。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想看看她会怎么说。
小莲亦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满含期望的看着她。
“我平日里尽量多关照你,也会三不五时的赏赐些东西给你,但是——”
温浮欢突然话锋一转。
“这只玉镯子是薛大少爷让人千里迢迢从边关带回帝京,拿来孝敬薛夫人的!镯子是上等的和阗翠玉,一共只有三只,薛夫人自己留了一只,另一只给了我,剩下那一只则送进宫来给了皇贵妃娘娘!”
她目光如炬的盯着小莲,问道:“你觉得这样珍贵的东西,我会随便拿来打赏你一个小小的宫婢么?”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小莲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温浮欢要否认打赏她这件事,不过很快她就想清楚了。
哪里有什么送给萱主子的礼物一说?
这个匣子本来就是空的!
温浮欢打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借此除了她!
思及此,小莲慌忙沿着台阶跪爬上前。
柳儿这回没有拦她,而是冷眼看着她爬到温浮欢脚边,抱住温浮欢的腿,哽咽着声音哀求道:“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主子不要把奴婢送进掖庭宫!求求主子了!”
温浮欢缓缓俯下身,几乎和小莲平视。
她握上小莲的手,清丽秀美的容颜上挂着谲潋的笑。
“知道错了是吗?”温浮欢柔声问。
小莲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求主子开恩!主子开恩呐!”
“晚了……”
温浮欢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不过落在小莲的眼底,确实如斯残忍和冷酷。
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拽开了小莲抱着自己的手,然后附在她耳边细声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小莲蓦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她以为没有人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却原来她早已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温浮欢轻轻推了她一把,小莲便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终于明白,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
温浮欢从袖底抽出锦帕,耐心且细致的擦拭自己的手,声音浅淡如云的说:“琼主子方才所言甚是,这样监守自盗的奴婢,留不得!”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手上一松,丝绸锦帕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小莲脚边。
“……我不想再看到她!”温浮欢如是道。
柳儿会意的上前,像来时一样,把小莲拖了下去。
只是这次离开,她便再无回来的机会了。
……
除掉了小莲这个不知道是谁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温浮欢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拒绝了崔嬷嬷要再给她安排宫婢的提议。
对她来说,如果在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不是她的心腹,到头来只会让她更加不安而已,而心腹又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所以,她有柳儿就够了!
明日便是秀女阅选了,许久都没有消息传来的锦岚宫终于有了动静。
今天一早,流香便带了好几名宫婢前来,说是按照皇贵妃的吩咐,给温浮欢另外添置几套新衣裳。
温浮欢一一走过站成一排的宫婢。
她们每个人都端着朱漆木盘,上面整齐的叠放了颜色不同、花样各异的衣裙,料子的质地极好,做工也十分精细,比尚衣局发的衣裳不晓得强多少倍。
旁的秀女虽然碍于流香还在,没有进到屋子里,却都在门外徘徊张望,眉眼间难掩歆羡和一丝丝的嫉妒。
她们都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自己就没有一个做皇贵妃的姐姐呢?
不过后来她们又觉得,这也是要看个人造化的,要不然长孙晴还有一个做皇后的嫡长姐呢!结果还不是连秀女的名帖都没保住!
温浮欢瞧了一眼屋外探头探脑的秀女和宫人们,把流香叫到一旁,小声问道:“娘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流香亦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什么人注意了以后,才道:“娘娘说了,若皇上亲临秀女阅选,姑娘是万万躲不过的,索性还是不去的好!”
“不去?”
温浮欢皱眉,她若是不出现,难道皇上不会追究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流香又道:“以前曾有过先例,入宫待选的秀女突发恶疾,没能参加阅选,后来便和其他初选落选的秀女一样,分到了各宫当职!”
流香以极快的速度把一个瓷瓶塞到了她手里。
“这瓶子里是娘娘千辛万苦弄来的药,一旦服用了,便会高热不退,浑身起红疹!就是太医来了,一时也不会诊出所以然来,定可助姑娘躲过秀女阅选!幸运的话,或许会直接被送出宫去!”
温浮欢攥紧了手里的瓷瓶,高声道:“奴婢谢过贵妃娘娘赏赐!”
流香也恢复了音调,道:“沈主子客气,主子既然唤娘娘一声表姐,娘娘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吩咐宫婢把衣裳都放下,然后向温浮欢施礼道:“沈主子保重,奴婢告退!”
“慢走。”
目送流香等人离开,温浮欢向柳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关上了房门,把一众羡慕和好奇的目光,都关在了门外。
她见温浮欢在桌旁坐下,便斟了杯茶递给她。
温浮欢摇头拒绝,把攥在手里的瓷瓶放到了桌子上,神色凝重如初,并没有因为有了解决的法子,而舒缓分毫。
“小姐怎么了?法子都已经有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柳儿不解道。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她幽声道。
“那是哪里不简单呢?”
柳儿蹙起眉头,走到温浮欢身后,轻捏着她的肩膀道:“要我说,贵妃娘娘这个法子还是有些道理的,就算他是皇上,若是小姐身染重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也总不好强逼一个病人吧?”
“你说的也对,兴许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