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年纪尚轻,又没什么经验,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呢?
他当下便慌了手脚,惊慌失措上前拦阻吆喝的刘老爷。
“刘老爷,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您这么说,还怎么让我们绸缎庄做生意啊!”
伙计深知,在这不大的樊城做生意,靠的便是一个口碑,若是刘老爷再这么继续吆喝下去,绸缎庄的名声怕是要毁了的。八壹中文網
“刘老爷,我已经差人去请东家了!要不这样,我给您沏壶茶,您先在店里稍候片刻,有什么话等咱们东家过来了再说?”他和声细语的劝道。
刘老爷就是个油盐不进的,闻言轻哼了声,趾高气扬的道:“呵,一壶茶就想收买我?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不想让我在这儿挡着你们做生意吗?好啊,你把这妆花缎子给我退了,我立刻就走!”
伙计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这妆花缎子价格昂贵,一匹就得十好几两,这几匹缎子少说也得大几十两银子,别说他一个伙计做不了主,就是他做得了主,也不能说退就给人退了呀!
这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店里卖了假的妆花缎子吗?
就在伙计着急上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旁响起:“请问这是温家的绸缎庄吗?”
伙计闻声望去,只觉眼前一亮,不禁怔住了。
他来绸缎庄也有段时日了,还从未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姐。
莹白的肌肤泛着细瓷的光芒,眉眼皎皎如玉,青丝淡绾,一袭月白色的锦裳衬托出她清雅娴静的气质。
她的声音也宛若空谷鸣泉,说不上的清脆悦耳。
温浮欢见小伙计不说话,而是一直盯着自己发愣,不觉眉头微皱,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伙计登时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是,我们东家的确是姓温,怎么?小姐认识我们东家?”
温浮欢缱绻一笑。
“倒也谈不上认识,不过是听说温家的绸缎庄里有几匹新进的妆花缎子,所以特意来瞧瞧!这不是快年节了吗?总要做几身新衣裳的!”
伙计一听有生意上门了,笑得更加殷勤道:“小姐要找妆花缎子,那可是来对地方了!不是我吹牛,我们店里的妆花缎子,那在樊城可是数一数二的……”
说话间,他便出手,准备请温浮欢去店里挑。
刘老爷一看,这刚才还对自己殷勤备至的伙计,竟转眼间便去招呼别人了,心里顿时不痛快了起来。
他三两步上前,拦住了正打算进店的温浮欢。
“哎,这位小姐,您先别忙着往店里进啊!”
“这位老爷,您有什么事吗?”
温浮欢停下脚步,斜睨着刘老爷,盈盈若水的眸光直看得他骨头差点都酥了。
他定了定神,拱了拱手,道:“小姐是外地来的吧?怕是不知道,这家绸缎庄里卖的妆花缎子是假的,你可别被他们给坑了呀!”
伙计一听这话就急了。
“刘老爷,这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可不敢这么乱说话的!”
他怕这单生意被刘老爷搅和黄了,忙对温浮欢道:“小姐,您先店里请,我一会儿就过来招呼您!”
温浮欢点点头,瞥了刘老爷一眼,转身迈上了台阶。
“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家店里卖的妆花缎子就是假的,小姐回头若是挨了坑,可别说我没好心提醒你!”刘老爷双手抱臂,阴阳怪气的道。
“小姐,您别听他乱说,我们店里的妆花缎子,那可都是从江南走水路运过来的,绝对是真的!”伙计急切的解释道。
温浮欢抬手制止了他的解释,缓步走到刘老爷面前。
“口说无凭,你说这家绸缎庄里的妆花缎子是假的,可有什么证据吗?我总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不做年节的衣裳了吧?”
刘老爷见温浮欢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心里别提多得意了,搓着手道:“小姐要证据呀?那简单啊!呶!”
他回身拿起自己脚边的一匹绸缎,递到温浮欢面前。
“小姐请看,这就是我前些日子从他们这里买的妆花缎子,您仔细瞧一瞧,这到底是假的不是?”
温浮欢伸出手,轻抚绸缎的表面,的确有些粗糙,不似她以往见过的妆花缎子那般光滑柔顺。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的确不是真的妆花缎子!”
刘老爷见她同意了自己的话,神情愈发得意道:“看吧!我就说他们这店里卖假货,欺骗我们这些乡下人,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便用一些劣质的绸缎来冒充妆花缎子,这不是黑心肝是什么?奸商!真是奸商!”
围观的百姓见状,也议论纷纷了起来,言语间不乏痛斥绸缎庄的意思。
温浮欢却淡淡一笑,道:“这位老爷此言差矣,这缎子虽然不是妆花缎子,却是比妆花缎子更上等的春壬稠,是在帝京权贵人家之间最时兴的绸缎!想来定是这家的伙计不识货,才错把这么好的缎子当成妆花缎子卖给了你!”
这话若是换做其他的人来说,少不了会被人当做脑子有病,可是温浮欢一身的锦衣华服,气质如兰,她的话自然很容易取信于人。
旁人于是恍然大悟,原来绸缎庄里不是卖假货,而是卖错货了!
刘老爷则被温浮欢的一席话弄的一头雾水。
春壬稠?
他怎么没听说过?
可是反观温浮欢严肃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好似确有其事一样。
温浮欢趁机转头询问伙计,“请问,贵店可还有这种春壬稠?”
伙计愣愣的摇了摇头。
温浮欢脸上顿时浮现出遗憾的神情来。
“那真是可惜了!其实比起妆花缎子,我更喜欢春壬稠呢!但是我走遍了樊城几乎所有的绸缎庄,都没有找到!”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喜色,对伙计道:“对了,这位老爷方才是不是说要退货?那你还不赶快给他退了,然后卖给我!”
“啊?”伙计更迷糊了。
“啊什么啊?你要是嫌麻烦,我可以多给些银两的,钱不是问题!”
温浮欢向柳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掏出钱袋子丢给伙计,睨着他道:“听到了没有?还不赶快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