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浮欢来到摊位前,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瞧着闭目养神的老先生。
秦琅也疾步上前,在她身旁站定,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有人在对面落了座,老先生的眼皮微动,但是并没有睁开眼,依旧端坐如佛。
他不睁眼,温浮欢也不开口,两人好似在暗暗僵持。
就在秦琅暗自揣测,这种无声的对峙,到底会持续多久的时候,老先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待看清坐在对面的人是温浮欢,他眼中顿时有亮光闪现。
温浮欢亦是缱绻轻笑,语气熟络的问候道:“道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秦琅这才恍然,原来他们竟是认识的。
老先生伸手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须,笑眯眯的望着温浮欢道:“温小姐,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您何以会出现在帝京呢?”
“我也正想问道长呢!道长怎么也来帝京了?难不成是把樊城的百姓唬弄了个遍,呆不下去了,所以换个地方继续坑蒙拐骗?”温浮欢揶揄道。
老先生闻言,故作生气的板起脸。
“呔,你这丫头,说话好生不客气!”
“哈哈!”
原来这老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樊城帮过温浮欢的玉虚道长,尽管那次帮忙花费了她一锭金锞子。
玉虚道长看向温浮欢身旁,只见秦琅锦衣华服,气度不凡,不觉连连点头,眼神里流露出赞赏。
“这位公子生得仪表堂堂,想来定是非富即贵,只可惜曾经遭逢大难,几乎危及性命,不过好在有贵人相助,也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秦琅闻言,忍不住脸色微变,心底却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除却他自己和秦阁老,以及襄国公夫妇外,世上再无旁人知晓他的身世和经历,就连温浮欢,也被他一并隐瞒。
这个玉虚道长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瞧他道骨仙风,摊位旁的墙边还倚着写有“神机妙算”四个大字的长幡,难道真有几分看相算命的本事?
温浮欢没太在意玉虚道长的话。
在她看来,他就是个四处行骗的江湖术士,寻常就是做一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
“行了,道长就别在我们面前显摆了!我这位朋友可是百无禁忌,你那些算卦卜命的话,还是收起来吧!”
玉虚道长不满的撇撇嘴,道:“温小姐特意过来闲坐,该不会只是想同老朽寒暄叙旧吧?”
“当然不是了!”
温浮欢身子微微前倾,笑颜如玉的道:“我是来和道长做一笔生意的!”
说罢,便把腰间的钱袋解下,丢到桌子上。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经过上次的事情,玉虚道长知道,温浮欢是个出手大方的人,所以这一次不用看,也晓得报酬定然不少。
他搓了搓手,正要上前拿过钱袋,忽然动作一顿,复又坐直了身体。
他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老朽是不做的,那可是要折寿的!”
“道长放心,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想让道长帮个小忙,救下几条人命罢了!”温浮欢轻描淡写的道。
她愈是这么说,玉虚道长便愈是心存怀疑。
“你且说来听听!”
温浮欢本来想等玉虚道长收下钱,不能反悔后才说的,没想到这老头儿学精了,竟先问起是什么事情。
于是,她只好把自己的打算,简要向他说明了一下。
不等温浮欢把话说完,玉虚道长就站了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不可不可!蒙骗皇上,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道长……”
“你别说了!这事儿太冒险了,老朽还想安享晚年呢!”
温浮欢还想再劝,被秦琅按住了胳膊。
“算了吧!既然道长不愿意,我们就别强人所难了!”
正如玉虚道长所说,蒙骗皇上可是杀头的事情,寻常人哪里肯冒这个风险呢?是温浮欢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随便谁都敢去朝堂上唬弄皇上!
温浮欢皱眉看着秦琅。
那厢,玉虚道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跑路了。
“三百两!”
温浮欢回过头,望着作势欲走的玉虚道长,“这件事结束后,成与不成,我都会付给你三百两,黄金!”
她刻意在黄金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
“温小姐,真不是老朽不肯帮你,实在是这么做太冒险了!那可是当朝天子,一国之君,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啊!咱们好歹也算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您可不能坑我这老头子啊!”
“五百两!”温浮欢继续加价。
“啧,温小姐,你说你这不是为难老朽吗?你就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话是这么说,但玉虚道长的态度明显有些松动,甚至连提起来的藤箱,都不自觉的放在了地上。
“一千两,不能再多了!”
温浮欢拿开秦琅按着她的手,走到玉虚道长面前,神情严肃道:“道长觉得行就行,不行,我也只好另请高明了!”
见他仍旧面露犹豫之色,温浮欢故作遗憾的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道长了!”
说罢,她便转过身,拉着秦琅向前走去。
秦琅一时有些看不懂温浮欢的做法,她分明极力想要说服玉虚道长的,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他们二人没走出几步,玉虚道长就在后面喊道:“说好了一千两的,到时候可不许赖账!”
温浮欢唇角轻掀,和旁边的秦琅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端的是狡黠和自信的光芒。
原来她早就知道,玉虚道长是个视财如命的,只要给他足够的钱,别说是皇上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敢去闯一闯。
温浮欢转身走回来,微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道长还信不过我吗?”
玉虚道长讷讷的点了点头,“信得过!说吧,你想要老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