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不想勾起温浮欢的伤心事,薛锦华并没有过多的提及以前的回忆,应该说她根本没有时间多寒暄几句,就听到浣竹小声提醒道:“娘娘,皇后娘娘和丞相大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薛锦华闻言,立刻敛了神情,温情和柔和被高傲及冷贵取代,她又变成了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薛贵妃。
“……景弟虽说虚长了你几岁,却素来是个爱胡闹的性子,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你多多包容。”她状似随意的叮嘱道。
抬眼间,正好瞧见一前一后走来的长孙皇后和长孙丞相。
虽说是父女,但到底君臣有别,长孙丞相对长孙皇后始终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不知道会否也是在瞧见她们之后,才刻意伪装的。
帝京里的人,宫廷内苑也好,权贵门阀也罢,似乎在人前都戴了面具,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
两方相遇,温浮欢同薛锦华一起向长孙皇后行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待长孙丞相向薛锦华行过礼后,温浮欢才转而面向长孙瑞,躬身道:“草民参见丞相大人!”
“免礼吧!”
长孙皇后略一抬手,姣好的面容保养得宜,挂着端秀的笑:“这位公子倒是眼生得紧,本宫好像从未见过。”
“回黄狗娘娘的话,草民姓沈,单名一个欢子,是太师夫人的远房亲戚。”温浮欢恭敬回答。
“小欢数月前才到的帝京,娘娘未曾见过,也属正常。”薛锦华补充道。
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转颐看向身旁的长孙瑞:“父亲可曾见过这位沈公子?”
长孙瑞抬眼看向温浮欢,幽深锐利的双眼落在她身上,似乎想要把她看穿。
这是长孙瑞和温浮欢的第一次照面。
此前,他早已命人调查过这位太师府远亲的身份,知道她便是温承胥之女,也对她来帝京的目的心知肚明。
不过如长孙瑞这般身居高位,看尽浮华半生的人,自然不会把温浮欢放在眼里。
于是,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不曾。”
长孙皇后倒是多瞧了温浮欢几眼,一来样貌生得这般清丽出尘,且穿起男装来竟丝毫不逊于男子的女子,自然惹人注意,二来她也想从温浮欢脸上,看出来什么蛛丝马迹,好猜测一下她方才都和薛锦华说了些什么。
然而没有……
温浮欢表情平和,目光如水,唇畔挂着谦和有礼的笑,仿佛她刚才真的就只是和薛锦华闲话了几句家常而已。
长孙皇后不禁有些失望,同时也对她生出了几分警惕。
如果不是真的什么都没说,那么以她这般年纪,便能将情绪掩饰的滴水不漏,着实不可小觑。
“沈公子一看就是知书识礼的人,不像本宫的小十,整日的不安分,经史子集不好好念便罢了,还总是惦念着骑马射箭!”
长孙皇后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嫁给他为妃了,如今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嫡出的大皇子,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子,另外还有十皇子和十一公主。
她口中的小十,便是现今十二岁的十皇子李奕轩。
温浮欢不知道长孙皇后这番话的意图是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娘娘过奖了,草民也只是会识文断字而已,十殿下年纪尚轻,是会贪玩些,况且琉安国先祖是马背上的民族,十殿下酷爱骑马射箭,倒颇有先祖遗风呢!”
“瞧瞧,沈公子真会说话!其实要只是小十倒也罢了,关键是他贪玩不要紧,还招惹得小十一也跟着玩闹!这小十一虽说是公主,可到底也是个女子,将来免不了要嫁人生子的,这般胡闹可如何得了?”长孙皇后一脸愁苦道。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身为女子,还是该安分守己些的,平日里闲来无事,绣花抚琴不是挺好,偏偏要学男儿争强好胜,做些不合身份的事,没白的给自己招些灾祸!”长孙瑞话里有话的附和道。
听到这里,温浮欢总算是听明白了。
长孙氏两父女这一唱一和,旁敲侧击的,原来是在警告她!
安分守己?
呵,她温浮欢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安分守己的人!
温浮欢原来还在不确定,究竟谁才是指使那些杀手的人,如今听到长孙瑞迫不及待的警告,她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薛锦华也听出来长孙瑞话里的警告意味,正想开口,却听到一声不屑的轻嗤,只见温浮欢幽幽笑道:“呵,谁不知道琉安国的开国皇后就是一个巾帼英雄,其马上风姿让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她更是助先祖打下了半壁江山,连先祖都曾直言,没有李骆氏,就没有琉安国!”
她抬起眼,目光深沉如幽湖般,毫不畏惧的迎视长孙瑞锐利的双眼。
“莫说当年,就是在如今看来,先祖皇后的所作所为,都是只有男子才会做的,可丞相大人能说她这么做是争强好胜,是不合身份吗?”
长孙瑞没想到温浮欢居然会抬出先祖皇后来压他,一时竟找不到话来辩驳。
那可是先祖皇后,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敢随意置喙,更何况他一个区区的臣子呢?
“依草民之愚见,先祖皇后堪称是琉安国女子的榜样,她用自己的行动告之天下,她虽身为女子,亦能有鸿鹄之志,亦能成天下大事——丞相大人以为呢?”
长孙瑞一时语塞,他若承认温浮欢的说法,无疑打了自己脸,可若是不承认,便难逃辱及先祖皇后的罪名。
见长孙瑞被一个黄毛丫头逼的哑口无言,长孙皇后的脸色不禁有些难堪,然而不待她发火,薛锦华先开了口。
“丞相大人,小欢为人心直口快,若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还望大人看在本宫的面子,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她侧眸瞥了一眼温浮欢,故作生气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丞相大人赔罪?”
长孙瑞急忙摆手道:“贵妃娘娘言重了,这位沈公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其真知灼见令微臣佩服!”
“大人过奖了!”温浮欢拱手道,狡黠的眼神让长孙瑞更加气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