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王志急急行来,同张意如行了个礼。
张意如点了点头,起身要将手边的寒兰抱回屋里去。
王志见了,就要接过,被张意如拒了:“无碍,我自己抱着就成,风尘仆仆赶回来,累了吧?喝口水。”
王志一愣,低头扫了眼自个的衣衫,衣角上还沾染着不少黄沙,忙告罪道:“是奴婢的不是,衣冠不洁就来见姑娘了,不过奴婢一路上很小心,没有人瞧见。”
话是这样说,王志还是先回下人房里换好衣裳才又来张意如的屋里见了她,此时她正在替她的寒兰松土。
见得王志来了,她挥手叫屋内人都退下了,才问道:“怎么样了?”
“属下查清楚了,兵营往西走一百里便是从北阳山绵延下来的山脉,里面有个山洞,囤了不少粮草,约摸够兵营里所有兵士吃半个月了。”王志低声回禀道。
“半个月,几十万兵士……”张意如停下手中动作,“祁镇被调来北疆也不过是这一年多的事,竟就留足了兵士们半个月的口粮,足可见这一年他克扣得不少啊。”
王志没吭声,他有些拿不准张意如的意思,不敢贸然插嘴。
“时候到了,将消息送给该收到此消息的人吧。”张意如又继续拿着小铁锹为自个的寒兰松土。
王志心内一窒,面上却是不显:“不知姑娘的意思……”
“你心里向着谁,就将消息透露给谁。”
张意如将土松好,正愁将小铁锹怎么放呢,王志已经笑眯眯将东西接过。
“姑娘说笑了,奴婢是被太后指派到您身边的,自然一心都是向着您的。”
张意如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去吧。”
她边说着,又边回身去寻了把剪刀来,打算修剪一下寒兰有些枯黄的叶子,没成想祁游却是来了。
张意如看着祁游笑了笑,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祁游看了眼张意如面前的寒兰,叶子舒展、薄而坚韧,不过几片,与中间开得正盛的花朵相得益彰,在北疆的冬日来说是难得的勃勃生机。
祁游原本想伸手碰一碰,见张意如提防地看了他一眼,只得又收回手,有些尴尬道:“你将这株寒兰养得很好,也不枉你费了这么多心。”
“从东都带了三株来,活下来的就这一株,自然要好好伺弄。”张意如收回目光,专心看着面前的寒兰,“今日还这样早,疏散百姓的事都忙完了吗?怎地突然有空来寻我了?”
“事情哪里是能忙得完的……”祁游见张意如放下剪刀,眉眼温婉地看着面前的寒兰,陡然转了话头,“太子殿下果真很好,如你所言,当真是位佼佼君子,叫人折服。”
张意如微微一笑,只是不及答话,就听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远至近:“折服什么?”
是祁镇来了。
张意如迎上前去,笑盈盈道:“大将军来了啊,我们正在说疏散百姓一事呢,真真是叫人焦心啊。”
祁游看了张意如一眼,闷不吭声地点了点头。
祁镇摇了摇头:“这才开始打仗,先把百姓疏散了,惹得民心涣散……”
祁游颇不赞同:“先将百姓疏散,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先得有命才能有机会有安稳的家,何况太子殿下都安排好了,百姓们到了临近几个县城也能过日子。”
祁镇一拍桌子:“你懂什么?你看看外面的百姓,个个怨声载道。”
祁镇这一动静,将桌上放着的寒兰也震得抖了抖,看得张意如微微皱了眉,但转瞬即逝,可祁游还是瞧见了,心头一慌,嘴里的话却是愈发没把门了。
“父亲,在你眼里,我是很多事不懂,但我能分清是非黑白!百姓们有的事情是不懂,但难道为官数载的你还不懂太子殿下的良苦用心吗?”
“你才跟着太子做了多久的事?是被灌了迷魂汤吗?”
祁游从来跟祁镇不对付,奈何祁镇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愈说愈恼怒,一伸手,直接将桌上的那盆寒兰给扫到了地上。
‘砰’地一声,装着寒兰的青花瓷花盆应声而碎。
张意如见状,面色大变,急急绕过桌子,蹲下来就想将已经被摔出来的寒兰捡起,只是一个不留神,被残留在寒兰上的碎瓷片给割伤了手,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小心!”
祁游疾步走到张意如面前,就要拉过她的手瞧一瞧,被她给拒了。
“我没事。”
祁游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勉力笑笑。
“对不住……”
“出去吧。”
张意如不冷不淡地说道,一个眼神也没给祁游。
祁游捻了捻手指,将手收了回来,看了眼一旁的祁镇,退了出去,将要跨过门槛时,他回头看了眼,祁镇蹲了下来,似乎是在哄张意如,说是要赔她一株。
张意如却道:“不要了,这株能养活便养活吧……”
养不活便算了……
寒兰本不易活在北疆,是她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