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昏。
男人脸上的表情隐没在晦暗里,看不大真切。
但那双眸子始终牢牢地定格在靳白妤身上,一开始她还十分激动,过了一会儿,靳白妤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你,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戚长渊没有回答,反而更加逼近她一步,他往日里瞧着修长匀称,属于看着便十分养眼的那种外形条件,此刻骤然如此接近,靳白妤才恍惚发觉戚长渊竟然如此壮硕!
竟然将她整个人的身躯都笼罩在了其中!
恍惚了一瞬,靳白妤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平缓下来,然后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认识‘原长戚’;也认识‘即墨云然’。
唯独,她不应该认识戚长渊。
果然,戚长渊低沉的声音就在此刻适时地响起:“你认识我?”
每一个字都拖长了腔调,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让靳白妤紧张起来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下翻了个白眼。
换了两个马甲在她身边潜伏,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谁还不知道谁的真面目了一样!
心下这么念叨着,靳白妤面上当然不会再展现出来,她身子被迫向后仰出一段弧度,抬起眼来,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茫然与无措。
“我当然认识你了啊,相公,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奇怪——怪到,让我第一眼恍惚以为你是其他人呢。”
瞧。
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隔壁那大妈不是说他们是夫妻吗?她干脆认下这个剧情,再将所有的问题与责任都推出去。
这样一来,戚长渊非但怀疑不了她,还会觉得她是不是被这个幻境影响,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记忆,将自己当成了幻境中的人物。
如此一来,她还能接着这个幻境观察一下戚长渊费尽心思在她身边折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在一个‘npc’面前,人都会下意识放松警惕的,不是吗?
心下愉悦的同时,靳白妤没有觉察到,自己在看到戚长渊之后,心态不自觉地就安定了下来。
仿佛看到他的时候,她自然然而就默认了自己就此安全了一般。
——相公。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在耳中绕了一圈又一圈,莫名的,戚长渊竟然觉得这两个以前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的字眼,此刻听在耳中竟然有些愉悦。
可这情绪是因为什么呢?又是由何而生呢?
魔尊素来不会拘束自己的谷欠望,唇瓣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戚长渊十分坦然地开口:“嗯,再叫一声。”
正在满心眼算计接下来戏份的靳白妤:“……”
???
什么东西?
她听错了吧?!
她这片刻的恍惚引起了戚长渊的不满,他低下头,将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拉的又近了一些,鼻尖甚至触到了她漆黑如墨的发丝,上面隐隐散发的馨香让生平头一回荡漾的魔尊心头更加晃荡起来。
“娘子,”他干脆主动开了口,低低地道,“再叫一声,我就暂时不跟你算那个姓冉的家伙的状。”
靳白妤:“……”
怎么还记着这一遭呢,你们魔修都这么记仇的吗?
关键是,魔尊大哥你特么清醒一点,这特么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就算为了逃避问题顺应剧情,你心里自个也该门清,我们压根不是什么见鬼的夫妻啊!
没想到堂堂魔尊竟然如此不要脸,连自己的清白都要赔上来反将她一军,靳白妤心下十分无语。
她咬了咬牙,乖顺地道:“相公。”
话音落下的同时,靳白妤耳根子蔓延上一缕滚烫。
上一次叫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被人迫着叫了,靳白妤心里就觉得……
有那么几分,咳咳,不太好意思了。
“乖。”戚长渊满意地眯了眯眼,恍如一只被顺好了毛发的猫咪一般,非但撤开了身体,还贴心地将靳白妤按在了座位上。
这破木屋里的家具十分简陋,破破烂烂的木桌上有着一个看起来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的茶壶。
戚长渊提起来晃了晃,茶壶里没有任何响动。
显然,它连自己唯一的作用都没能起到——这是个空壶。
戚长渊轻啧了一声,两步走到门边,将一个同样破破烂烂的背篓拎了过来。
他弯身从里面一掏,掏出来一套——精致又文艺,一看就十分贵气、品相好到不该出现在这个破村落里的茶壶。
纹着淡淡兰花纹路的天青色茶壶放在破烂的木桌上,顿时让这整个屋子都多了几分贵气。
靳白妤:“……”您觉得这搭吗?
“这是我今天外出问诊后病人送我的茶壶,娘子,来,尝尝为夫的茶艺如何。”
该说不说,魔尊还为这茶壶的合理性找了个借口。
虽然这借口非常敷衍。
茶壶如此豪华,里面的茶自然也差不了,细细的水流如注一般汇入精致的茶杯中时,靳白妤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没有客气,靳白妤端过茶杯就抿了一口。
她正渴着呢!
一杯喝完,戚长渊又给她续上一杯。
他就这样笑吟吟地看着她喝了五六杯之后,才慢悠悠开口。
“好了,现在咱们来说说另外几个人的问题吧。”
靳白妤:“……”
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靳白妤难以置信又有些侥幸地瞪着戚长渊,讪讪开口:“呵呵,相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子,怎的耳朵还不好了呢,要不为夫帮你治治?”
一脸心疼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靳白妤动也不敢动,只眨巴眨巴眼,乖顺地看着他。
试图卖萌避免接下来的修罗场。
可惜,魔尊素来贪心,满足地勾起一丝弧度,戚长渊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点紧张的氛围。
“既然娘子没听清,那为夫就再重复一遍好了——咱们来好生说道说道,你和那个姓容的,姓赵的,姓楚的,还有那个叫什么离歌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戚长渊也不急,反而还慢悠悠地又来了一句:“呀,我忘了,还有个姓梵的呢。”
靳白妤:“……”
戚长渊:“没事,夜还长——娘子,你可以慢慢跟为夫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