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无限放大。
继续在地上躺了五分钟后,靳白妤终于开始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的四肢。
她动了动手指。
指腹处,可以感觉到下面似乎按着什么东西。
那触感柔软而冰凉,应该是人的肌肤。
靳白妤继续努力调动着神经,手腕也动了动,继而是小臂,肩膀,脖颈——
在四肢的感知差不多恢复的时候,靳白妤手往下一按,试图把身体撑坐起来。
她腕间一用力。
底下被她按着的东西发出一声闷哼。
靳白妤立刻意识到,她大概是不小心按到旁边那人了——虽然她特意换了换位置,但显然没什么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靳白妤道,又问,“你是——?”
那人没有回答。
却不是没有听到亦或者没有苏醒。
靳白妤感觉到,在她道歉之后,那个原本还躺在一边的人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坐起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尝试了什么。
总之,在靳白妤一脸茫然的瞪着眼睛看了黑暗片刻后,一道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你眼睛怎么了?”
这句话的意义非同一般。
靳白妤意识到什么,不答反问:“这里不是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不是。”那道声音回答,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声线听着也并不耳熟,靳白妤熟悉的声音也没几个,唯独可以确定的是——
听起来不像原长戚的声音。
靳白妤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两秒,又补充道:“但也不算亮堂,我们大概是被卷进了深潭下方的秘密洞穴之中,能隐约透出来一点晦暗的光线——这种光线,一时之间不适应,感觉看不清也是正常的。”
靳白妤问:“多暗?”
“嗯……正常视力的话,能看到隐约的轮廓,”他或许是偏头往周遭看了看,又很快说道,“不过右边有一条地下河,还挺明显的。”
说着,靳白妤感受到一股力道带着她的身体往右边斜了斜。
她身体下意识一紧,随即很快就放软,顺着这股力道转身。
靳白妤努力将眼睛瞪大了最大。
然而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黑暗、无边的黑暗,仿佛一股浓稠的无法撕开的迷雾一般,将她裹挟在其中,永远也无法挣脱。
男人在靳白妤的沉默中已经明白了事实。
“或许是因为受到灵气冲击导致的短暂失明,等我们离开这里,说不定就能恢复了。”他道。
靳白妤笑了笑:“希望吧。”声音里听起来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顿了顿,她又问了一遍。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我看不见,实在是难以认出你的身份。”
想到刚刚男人避开过一次这个话题,靳白妤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自己主动问名字会更容易一点。
男人这次倒是没有装没听见她的问题,但也没直接回答。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无论我是谁,这会都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你大可以放心。”
靳白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还是说,你希望我是谁?”
靳白妤:“……”
好别扭的思想,好神经病的人。
不用想,虽然声音完全不同,但靳白妤觉得,这人八成就是魔尊。
——谁还能像他这样脑回路古怪?
永远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会说什么。
“我没什么希望的。”靳白妤干脆说。
旁边的人竟然还继续追问:“那你猜一猜我是谁——给你个小提示,若是猜不到,就说你第一个想到的人。”
靳白妤:“…………”
这人要不是魔尊她不姓靳!
靳白妤摸不透他这会又是犯了什么病,不过她心里清楚,直接回答原长戚的名字肯定是最合适的——这样,原长戚或许会继续选择与她保持这份虚假的未婚夫妻之情,将她照顾到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但她本就刚瞎了眼,还不知道要瞎多久,脑子里的系统也半天不见反应,正是攒了一堆的情绪。
越是清楚该说什么,心里越是不想说。
她干脆心下冷笑一声,面上一脸茫然地思考半响,微微偏头,猜道:“冉清尘?”
旁边的人半天没反应。
靳白妤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牢牢地盯在她身上,眼神越来越灼人。
呵。
让你他妈作妖。
现在高兴了吧?
靳白妤心里有点爽,果然,情绪这种东西是需要发泄的。
这会她就好多了。
靳白妤并不打算真的惹怒原长戚,所以只等了不到三分钟,她就打算改口。
然而,那个yuan字的音节将将滚上喉头,就听到对面那个沉默的人突然回应了一句。
“对——”他笑了一声,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真正名为笑意的东西,倒更像是怒极反笑,“冉清尘,是啊,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冉、清、尘!”
“……”
完了。
靳白妤嘴角抿紧,面无表情,脑中冷静地对自己说:怎么这么快就毛了。
她脑中飞速转着,想要找个话题再自然地拉回到身份那里,然后顺理成章的‘猜出’是原长戚。
然而原长戚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在笑完之后,就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去前面探探路。”
靳白妤生怕身边这唯一一个活物走了,连忙问道:“那我呢?”
“你?你就在这等着吧,”男人语气虽然算不上恶劣,但也不算客气,冷漠道,“你现在这睁眼瞎的状态,若是带上你,我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这态度变化的速度,简直变脸大师都难以企及。
靳白妤更加感觉他不会回来了。
她心念急转间,突然飞快抓住一丝灵感。
“冉道友说的也是,我如今目不能视物,确实不该跟你一起拖后腿,不过很多隐秘的地方都很难走回头路,而且万一路线诡谲,不一定能转回原地。”八壹中文網
男人冷笑一声:“靳峰主何必这么委婉,不就是担心我将你抛下不管吗?”
靳白妤算是发现了,自从认下这个冉清尘的皮之后,原长戚简直比之前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她并不慌乱。
只柔柔轻叹一声:“不,我只是想拜托冉道友一件事。你不必回来找我,但,看在我们救了你一次的份上,等你出去之后,请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的未婚夫——原长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