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用衣角擦了一把眼泪,“这个孩子自己从另一处山道一瘸一拐走出来,我老伴火把一照,只见他满身伤痕,有咬伤也有爪子抓伤,脖子上有好几个牙齿洞。差一点,他就被狼咬死了。他满身的血,有他的,也有狼的。”
苏小麦手捂住嘴巴,心痛得要窒息。
他还是个孩子啊,他遭遇的这些,就是个成年人也承受不住!
张大娘说,“孩子被救回来,人还好好的,陆大年却说他没救了,会给村里带来晦气,逼迫我老伴把他扔出去。
我老伴哪里舍得?这是一条人命啊!他便把孩子背去找卫生员,把钱都给她,又给她下跪,那卫生员拼尽全力,才救回来孩子的一条命。
后来他说,他那一摔,刚好掉进了狼窝里。他赤手空拳打死了公狼和母狼,几只小狼崽也生生摔死了。
小麦你会觉得他血腥残忍,但是他若不这么做,他就活不了。几只狼崽在那儿哀嚎会把更多的狼引来的。”
苏小麦摇头,心痛得一抽一抽,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怎么会觉得他残忍呢?
他不拼命就得被狼生撕啊,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翠花也不知详情,这时她也哭成了泪人儿,“真没想到,陆凛这么惨"
"打那儿以后,孩子就没在陆家待过。一满十四岁,便报名参了军。他退役回家,也不知在城里做什么工,每次都扛许多肉和米粮回来给我老两口。
陆大年和王春凤眼红,问他要钱,不然就去公社告他,陆凛也同意,每个月都拿钱养家。
这孩子就是心善,要是我,就让她去公社告,上边来人,就说小时候遭他俩虐待,反过来告他们,咱们这些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八壹中文網
苏小麦想的却是,不是陆凛软弱,而是他大概想偿还掉陆大年夫妻的收养之恩吧。
其实他在陆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什么狗屁恩情,早就还够够了的。
说到底,他还算是心善的。
陆家人对他做的事令人发指,他对陆大年夫妻冷淡,还被外人安了一个心狠心黑的罪名,这上哪儿说理去?
因为心疼陆凛,这一餐饭,张大爷全家和苏小麦都食不知味。
第二天,苏小麦早早起床,找副队长要那间空房间的钥匙。
不知是他有意还无意,那房子居然离陆凛家不远。
同样是荒废的茅草屋、土胚墙,荒草丛生。
只是挺坚固,墙体还是好的,没倒塌,有三间,修葺下,还是可以住人的。
最令人欣喜的是,屋子在半山腰,对面就是云雾缭绕的山峰和梯田,山脚下是一排排屋子。
坐在院子里,听着村里传来的鸡鸣狗盗之声,她有一种远离世间喧哗的出尘之感。
就很喜欢。
她又回到生产队,同副队长申请,要请几个汉子帮忙。
"按照现在满工分算,我一人给两元工钱,少吗?”
这是多和少的问题吗?
是眼下他们都在沤肥下田,抽不出人手来啊!
副队长有点幽怨,怀疑自己上了她的当。
为了她那五块钱茶钱,得时刻配合她。
要是不干,就觉得之前的配合都打了水漂,太亏!
他有些不情愿,苏小麦便幽幽地说,“今日竹制品厂的技术员就来了,就算我不住,也得拾掇拾掇下,让人家住几天啊。屋子破点不要紧,就怕脏和乱,无处下脚。他回城后说我们大队的不是,那得多怨啊。”
接下来不用多说,副队长立即去找人了。
随后就有五个汉子过来,两人上山砍干草、铁箕,三人去帮苏小麦借泥砖,挑回来便开始除草、清理地面。
这年头,给了工钱就很少管饭,管了饭就不用给工钱。
但苏小麦想着人家辛苦一日,最起码饭要给人家吃饱的,便叮嘱他们回张大爷家吃饭,她先回去煮。
大米、油盐、菜干、咸鱼等都是陆凛从她那里搬到这边来的,就是不想让杜小月和黄艳霍霍掉。
村里也没肉卖,但在几里地外的生产队有养鱼,偶尔在村子里设摊卖鱼,她便去了一趟。
也是运气好,去到那里才摆上。
草鱼、鲤鱼、小鱼、田螺、虾等等都有卖。
她也是眼馋,一口气买了两条大草鱼,一条鲤鱼,五六斤小鱼和虾。
付钱时用了将近十块钱,才知道心疼,但想着加张大爷家,一共十个人吃饭,小鱼和小虾能腌制、晒干,倒也不后悔。
回去又随手买了豆腐和豆角。
这些东西都是村里的,他们种出来就拿来卖,回头再大家分,所以这个村的人,日子要过得滋润些。
只是苏小麦这边的生产队不懂这么经营,日子过得紧巴巴。
苏小麦回到张大爷家,翠花见她买那么多东西,暗暗咂舌,欲言又止。
苏小麦刚想问她想说什么,就有人来喊她,说竹制品厂的技术员来了,让她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