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这几个字如同有回音,一遍遍的在他耳中浮现。
冷意从萧祈之脚底蔓延全身,他耳中翁明。
内心的最后一个紧绷的防线,这么多年来不肯面对的事实,也在这一刻,就要将他击垮。
心口疼的厉害,甚至有一些喘不过气。
幺幺看着他不正常的脸色,冷声道,“从今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不要再来清玉国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幺幺抬脚离开,轻声落下最后一句话,“不要逼我更恨你。”
与他擦肩而过时,萧祈之下意识张开了手。
可她的衣袖,只是堪堪拂过了他的指尖。
他没能拉住。
幺幺走的很快,只为了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萧祈之看着她的背影,抬着沉重的脚步,伸出手,想抓住她,
“幺幺.....”
萧祈之的脸愈发苍白,眼前所见的一切突然都扭曲了起来,唇角也流出了血液。
幺幺的身影,跟身旁的房屋,都在萧祈之眼里变了个形状。
视野里也逐渐出现不同的斑点,萧祈之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每喊一句,他步子就虚浮一分。
直到他头疼难耐,泪水模糊了眼睛,跪倒在地。
一直对他来说毫无感觉的右眼也在这一刻发出了危险的信号,萧祈之不敢将视线从幺幺身上挪开,生怕她就此消失。
他撑着身体,朝她的方向缓缓爬去,“幺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不要走...不要....”
萧祈之控制不住,身体和头上的疼痛几乎就要将他吞噬,他蜷缩在地,宛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在不停的挣扎。
而幺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也没看到这一幕。
在萧祈之张开唇大口呼吸,身体发出颤抖时,一位男子终于匆匆赶来,看见萧祈之的样子连忙将人扶起,拿出早先准备好的药,喂进萧祈之口中。
给他点了几个穴位之后,萧祈之浑身的颤栗才停止了下来,体内波涛汹涌的疼痛与混沌感也在这一刻逐渐归于平静。
影诀看着准备的药瓶,有些难以置信,甚至生气,“你今日没有吃药,若不是我早先发现,你就死在这里了。”
萧祈之出门出的急,迫不及待想见她,便也没在乎这些。
他额头上出满了冷汗,要从地上爬起,“我要幺幺....我要她...”
萧祈之一遇到这个事,就已经没有了理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影诀,站起了身。
朝着幺幺离开的地方走去。
彼时,他脑海里就两个字。
求她。
求她别不要他。
他好不容易才将她找回来,她不能那么狠心。
不能。
可萧祈之还未走几步,后颈突然传来一个极大的力道。
紧接着,萧祈之晕死了过去。
太后的宴席,有专门供宾客休息的房间。
萧祈之被影诀带回了房,找来了一只跟随他们来到清玉国的大夫。
萧祈之没有说错,他的确生病了。
一种在五年前,只要不吃药,身体便日日都会疼痛的怪病。
这是心理上的疾病。
太医给他把完脉,一直摇头叹气。
“本来陛下的心病只需要药物,便可以抑制住,但鲜少不吃,也是无大碍的。”
“只是这次,他受的刺激颇大,导致心血上涌。看他的瞳孔涣散,想必又出现了幻觉。”
“在这样下去可不妙啊!唉...”
上次萧祈之出现如此大的症状,还是在五年前。
影诀皱着眉,问,“那,可有别的抑制这种状况的法子?”
太医摸了摸下巴,道,“加大药量即可,陛下身子本就不好,这药物也在开研阶段,想必副作用你们也感受到了。”
“不过定要嘱咐陛下,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再有,不要再让他受刺激了!”
影诀听着,缓缓点头。
他也没有办法。
萧祈之这样,便是证明了,那女子的确是先前的皇后娘娘。
萧祈之不会放弃的。
他醒来,尽管知道那是飞蛾扑火,尽管知道前面是悬崖,他也会跳下去。
因为他这五年来,本就为此而活。
为她而活。
太医走了,影诀也跟着去取了加大剂量的药材。
躺在床上的萧祈之眉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苍白的脸里透了红,并不显得精神,而是更加病态。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萧祈之梦到了幺幺。
五年来,第一次梦到。
他梦到了他们的过往。
梦到了在佛堂。
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她冒着大雨,跑向他,给他送伞。
然后没站稳,扑在了他怀里。
“我看时辰过得很晚了,便偷偷溜出来,想着来接你。”
“你一人前来的?”
“对啊,找你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他当时说,“你不怕遇上劫匪吗?”
“哟...太着急,给忘了。”
一切的回忆都是如此清晰,很多他自己说过的话都不完全记得,可她说的一字一句,全部如此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中。
令他刻骨铭心。
她后来很害羞,一心想转移话题,说受伤了,需要他上药。
雨水沾湿了鞋,要他洗脚。
当初一切是那么美好,那么生动。
可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萧祈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梦见她。
她是那么坏,从来不肯来他梦里。
可现如今她出现在梦中,萧祈之却如此贪婪当初的美好。
早知道这样能梦见她,他就不吃药了。
他宁愿不醒来。
宁愿不面对她真实的恨意。
因为他再也没有了办法。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特立独行,用着自己的占有欲操控她了。